女孩子睜著水盈盈的大眼睛, 好奇地望著他,仿佛對他受不住這小小的電流而感到吃驚。
完全沒有關掉按摩儀的打算。
池頌微愣半秒, 想了想, 掙紮著重新躺回去。
女孩子的語氣格外真誠:“哥哥, 我才調了個中檔而已, 反應越大, 就說明身體越不好, 急需疏導打通任督二脈。”
他餘光瞥見她的手往上抬, 他來不及阻止,她已經按下最大檔。
剛躺好的池頌差點從車椅子上抖下去。
片刻後回過神, 被電流擊中的池頌艱難地擠出幾個字:“關……關了……”
女孩子聽話地按下關閉鍵。
她一關掉,他就立馬將肩膀上的貼片扯掉,嘴裡喘著氣,冷冰冰地瞪她一眼, 像是想從她臉上窺出點什麼狡黠的笑意。
偏偏女孩子態度誠懇,一雙眼睛渴望地盯著他,似乎準備隨時討好他。
半點惡作劇的意思都沒有。
視野內女孩子白白淨淨的臉蛋無限放大,她忽然一下湊近,他下意識往後退, 腦袋抵住車椅, 沒有地方再退。
她將遙控板塞到他手裡,溫溫軟軟地說:“哥哥, 你第一次用這種按摩儀可能不太習慣,多試試就好了, 這種小東西很有效果的。”她想到什麼,語氣愉悅:“要是哥哥實在用不慣,我可以隨時充當哥哥的按摩師。”
她說著話,晃了晃她那雙細長白膩的小手,“以前我經常跑泰國玩嘛,學了一手,特厲害。”
池頌趕緊收好她遞來的按摩儀,生怕她又乾出什麼事:“我用這個就好。”
女孩子點點頭,問:“哥哥還有什麼事情吩咐我做的嗎?”
池頌:“沒有。”
女孩子:“那我現在要做點什麼哦?”
池頌:“隨便。”
女孩子想了想,沒有繼續往下問,知趣地打開車門準備下車。
光線驀地湧進車廂,她站在車門口,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喚了他的名字:“池頌哥哥。”
池頌抬眼去看,光線太過強烈,他忍不住眯起眼。
瑩白的光線裡,嬌嬌小小的女孩子幾乎與光融為一體,她規規矩矩地站在光裡,懵懂地望他,一雙黑而亮的眸子,像幼崽般迷茫無助:“如果以後我加倍努力的話,哥哥是不是就不會對我這麼冷淡了?”
池頌不自然地搭下眼皮。
他確實還沒有完全接受她。他不喜歡周圍出現不安定的元素,她就是其中之一。
更何況女孩子的轉變來得太過突然,他放不下自己的警惕心。
但是——
池頌的聲音沉沉響起,帶著沙啞的磁性:“你彆多想,我對所有人都一樣,不隻是對你。”
女孩子的敏感心思暫時得到寬慰,“嗯,我知道了。”她乖巧地將車門關上,擠出一個笑容:“哥哥快點休息吧,我會在外麵等著,如果有事的話,我就來喊你。”
池頌點點頭。
車廂回歸寂靜。
或許是剛才的按摩儀起了效果,他的肩膀沒有之前那麼酸疼。
池頌隨手將她塞來的遙控板扔到一旁,視線往車窗外瞄,磨砂的車窗,從外麵瞧不見裡麵的情形,但是從裡往外看,卻可以清楚地將一切都收入眼底。
女孩子走了又回來,手裡多了條小板凳。
她坐在車門前,仰著臉曬太陽,耳裡戴了藍牙耳機,嘴裡念念有詞,應該是在聽歌,輕鬆愜意。
就算是在片場,藝人也要隨時防範彆人亂拍。
她是打算守著他睡覺了。
隔著車窗,他看著她,看了一會,困意上頭,緩緩闔眼。
換新助理的第一天,池頌沒有什麼特彆的感覺,除了耳邊一聲聲綿軟的“阿頌”以及私底下的“哥哥”外,他內心毫無波動。
夜晚回去的時候,池頌特意讓團隊裡的司機送到公司車庫,然後自己開了車,載著童寶一起回家。
這是她的要求,下午和他發的微信,說不想被人當做體驗生活的大小姐。
所以不能公開和他的關係。
他正好也有這種想法,他懶得跟人解釋,童寶和他的關係,乾脆像現在這樣,將她當成普通助理。
池豐文不在家,童媽親自下了廚。
難得池頌和童寶的口味一致,都愛吃辣。
童寶辣得滿頭大汗,看旁邊池頌淡定地喝著冰水,今晚的菜,五分之四進了他的肚子。
童寶:“哥哥,你今天好像吃得有點多哦,作為助理,我覺得自己有義務監督你進行體重管理和皮膚管理。”
池頌麵無表情將她試圖搶過去的肉丸夾住:“基因好,不長痘,不發胖。”
童媽一轉身,池頌立馬將最後一個肉丸叼進嘴裡。
童寶不甘心地瞪著他。
池頌慢條斯理地咀嚼,吃完後,他放下碗筷,“童阿姨,我吃飽了,今天的菜很好吃,謝謝你。”
童媽回過頭,“阿頌,夜晚還吃夜宵嗎,阿姨做可樂雞翅和口味蝦。”
池頌猶豫片刻,最終沒有拒絕美食的誘惑:“吃。”
等池頌上樓後,童寶拉了拉童媽的衣角,悄聲問:“媽,你每天都親自下廚做飯給他吃啊?家裡不是有傭人嗎?”
童媽摸摸她的腦袋:“阿頌特彆喜歡媽媽做的菜,所以隻要他回家,媽媽就會自己做飯。現在你搬進來了,媽媽以後天天做飯給你們吃。”
童寶:“他好能吃哦,完全沒有一個男明星的自我覺悟,我根本搶不過他。”
話音剛落,池頌從樓上換了運動服下來,聽到這一句,視線灼灼地掃視過來。
童寶立馬換上燦爛笑容:“歐尼醬,又去打網球呀?”
池頌邁開肌肉線條完美的大長腿,淡漠道:“嗯。”
童寶屁顛屁顛地跟過去,“讓我這個小助理伺候你呀。”
結果進了球場,才過半小時,她就氣喘籲籲,丟了球拍,偶爾幫著撿球。
池頌繼續和自動發球機鬥智鬥勇。
她在旁邊看著,不由地感慨,池頌體力實在是太好了。
打了兩個小時,他壓根沒有一點累的跡象。反倒是她,運動了半小時,現在都沒有恢複過來。
他們回去後,池頌先上樓洗澡,童寶癱在沙發上,童母湊過來坐下。
她抬眸一看童母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童母肯定有話要說。
“媽,怎麼了?”
童母拉了童寶的手,“今天知道你和你池叔叔說要去做阿頌助理的事,又看到你和阿頌相處愉快,媽媽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一樣。阿寶,自從你車禍之後,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
童寶笑嘻嘻問:“是變好還是變壞呀,媽。”
童母:“以前也好,現在更好,我的阿寶一直都很好。”
童寶往童母懷裡趴:“媽,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敢問我,怕我多心,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嘛,你是不是怕我又像以前那樣,不懂事地鬨騰。”
童母愧疚地低下頭,“那天我看你在醫院,接你爸爸的電話,以為你是和你爸爸吵架了,所以才肯跟媽媽和好。媽媽怕你之後還會回到你爸爸那裡,又不理媽媽了。”
過去童寶被判給了童海慶,她沒有一點辦法。她試圖從這場失敗的婚姻中走出來,獨自去了海外,雖然每年都有回國探望童寶,但是每一次童海慶都不讓她見,除非她答應複婚。
她愛童寶,可是她也愛她自己。
孩子不應該被當做婚姻的籌碼。她會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補償童寶,但她不會答應複婚。
童寶坐起來。
童母慌張:“寶寶,你彆生氣,媽媽不說了。”
童寶從自己的手袋裡掏出錢包,說:“媽,你放心,我不會再回我爸那邊。”
童母一愣:“寶寶,你要做什麼?”
童寶從茶幾上拿起剪刀,將童海慶以前給的卡全都剪掉,“以後我不會再用他的錢。”
更何況,童海慶給她的錢裡,一部分是童母打給童海慶的撫養費。
但是童海慶從來都沒有告訴她,他隻是跟她說,她媽媽不管她,不要她。
童海慶常年在外應酬,很少回家,從小到大,她都是和保姆一起生活。自從童母回國後,童海慶才回來得頻繁,每一次回來,都是唆使她去找童母,讓童母答應複婚。
她每次都鬨得很難堪,讓童母丟儘顏麵。
童寶為了表示自己改過自新的決心,又將上次池豐文給的兩張卡遞給童母,“媽,我不但不會再回我爸那裡,而且我還會改掉以前的壞毛病。”
童母偷偷地擦淚,“寶寶,你不用改什麼,現在這樣就很好。”
童寶搖頭,神情認真:“我已經長大成人,以後我會自食其力,靠自己的雙手掙錢。”
童母抱住童寶,“寶寶。”
童寶:“媽,過去我和你胡鬨,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是不愛你,我隻是怕你不愛我,所以才拚命地在你麵前找存在感。”
童母泣不成聲:“媽媽怎麼會不愛你。”
童寶:“我沒有享受過母愛,爸爸也沒有管過我,所以當你出現的時候,我很慌張,既害怕又期待,本來我可能會一直這麼胡鬨下去,直到上次我遇到車禍,與死神擦肩而過後,猛地一下子清醒過來,知道自己到底要什麼。”
童母問:“寶寶想要什麼,媽媽都給你。”
童寶反牽住童母的手:“我想做個好女兒,和媽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