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嗤嗤笑, 吃得更高興,太子並不坐下, 在旁為她夾菜, 本該是小黃門做的事, 他做起來卻分外順手。待她吃個八分飽, 太子先是將人抱下來, 而後坐到她的位子上。
她被放在他腿上坐著。
她還想繼續吃, 太子不讓, 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道:“夜晚吃太多, 容易積食。”
美人抿抿嘴,“再吃一小碗就不吃了。”
太子想了想,似是想到什麼,低低地貼在她耳邊, 溫熱氣息噴灑而出:“行,吃得多也挺好,等會孤幫你消食時,你才有力氣受著。”
她瞬間明白他的意思,立馬放下碗筷:“不吃了。”
太子輕笑一聲, 吻了吻她的側頰:“不吃, 等會也要消食。”
她兩腮高高鼓起,“才不要。”
太子捏捏她的小臉蛋, 故意顛了顛她嬌柔的身子,不慌不忙地說:“剛才孤伺候你用膳, 現在該你了。”
她剛剛吃得開心,他卻一口未吃,光顧著給她夾菜,按理說,她現在給他夾菜,也是應該的。
懷桃撅起小嘴,“誰讓我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姑娘呢,那就由我伺候你罷。”
她以最高的禮儀規格伺候他——埋頭叼一口紅燒肉,嘟嘟遞過去。
她眨著水汪汪的桃花眼,嘴裡叼著她最愛的紅燒肉,喂到他唇邊。
她眼中滿是討喜的嬌矜,仿佛是在無聲地告訴他,再沒有比這更好的侍膳了。
太子撫上她的側臉,低頭咬住她唇間的紅燒肉,而後舔了舔她的唇角,低低歎息:“桃桃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然而,他用的,並不是膳食。
這一場晚膳吃下來,懷桃由八分飽的精神奕奕到無力抵抗的癱軟,中間僅僅隔了太子用膳的半個時辰。
他從頭到尾就隻吃了她嘴裡的那一塊紅燒肉,真正讓太子填飽肚子的美味佳肴,是嬌軟的小人兒。
她被圈在窄窄的座位上,任由他擺弄。
懷桃含著淚,委屈地嚷一句:“我又餓了,都是你的錯。”
太子不以為然,拂開她鬢邊被汗沾濕的碎發,“怎會是孤的錯,明明是桃桃自己太過敏感柔嫩,哪能怪孤?”
懷桃軟綿綿地趴在他肩上,渾身上下又酸又麻,她衝他撒氣:“我以後再也不和你一起用膳了。”
太子蹭蹭她的嬌嬌臉蛋:“當真?”
她認真嚴肅地點點頭:“當真。”
太子將人摟得更緊,“既然如此,那今天孤得抓緊時間,好好享受你這最後的伺候。”
她皺著眉,問:“楚璆你什麼意思?”
太子斂起神色,餘光去瞥,好將她的神情收入眼底。
“今天,有人上奏,說是先皇托夢,要讓你殉葬。”
他故意嚇她,以為她會嚇得往他懷裡鑽,一句話說出來,字字清晰,緩慢至極。
美人兒卻半點反應都沒有。
她甚至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若無其事地指了指內殿:“楚璆,我有些困了,你抱我進去歇息。”
太子一愣,重複:“孤說,有人要讓你去殉葬。”
懷桃不耐煩地瞪他一眼:“我又不是聾子。”
太子:“你不怕死嗎?”
懷桃懶懶地圈住他的脖子,趾高氣揚:“你舍得讓我死嗎?”
太子淺淺歎息,抱起她往內殿而去。
喚宮人端來盥洗的物什,太子耐心替她擦拭,換了寢衣,她清清爽爽地往那一躺,看著他笑:“楚璆,你可真壞,總想著嚇我,我告訴你,我膽子大著呢。”
太子揮手稟退宮人,長身玉立,微挑的眼梢透出養尊處優的疏離淡漠。
她饒有興趣地打探他。
他似乎沒有一刻不是清風朗月般的姿態——除了伏在她身上的時候,他卸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模樣,搖身一變,變成窮凶惡極的猛獸。
隻怕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他摟著她吻她的時候,有多癡狂。
他的冷靜與理智碰上她,通通不管用。
太子注意到她的目光,微微眯起,像是隻狡猾的狐狸。
在他麵前,她有許多種樣子。或嬌弱或倔強,無論哪一種,都令人愛不釋手。如今,又多了一種樣子。
太子:“桃桃,你彆得意。”
她自然而然地接住他的下半句:“楚璆,我就是仗著你愛我。”
太子凝眉。
她朝他張開雙臂,“楚璆,我要抱。”
太子深呼吸一口。
他清楚地知道,退一步,便是退萬步,這世間,唯女子難養也,她今天肆無忌憚,明天便能踩到他頭上去。
可是——
如何能拒絕得了?
美人笑意盈盈,扭了扭蠻腰,反手抱住身上的男人,滿足地說道:“楚璆,今晚隻能親親,不能做彆的事。”
太子:“若孤執意要做其他的事呢?”
美人嬌嗔,溫軟嫵媚:“那你輕點。”
四個字,聽得人骨頭都酥了。
太子尋著她的唇吻下去,如饑似渴,迷離陶醉,歎道:“桃桃,孤的桃桃。”
傳位的事瞞不了多久。
數日來,太子皆宿在椒殿,早出晚歸,處理國喪的事以及政事。
他本來做好了準備對付昭家以及那些圖謀不軌的人,如今不用再另費心思收拾昭家,他騰出不少時間。
這些時間,全都用在了懷桃身上。
如他所想,她確實越來越嬌縱。隻要有他在,她從不使喚宮人,就愛使喚他,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半句重話都聽不得,非逼著他說好聽的話。
這一日早晨,貼身伺候的大太監將下月正式登基的典禮折子送上來。
其中放在最上麵的,是皇後所用典儀清單。
太子故意將清單從她眼裡晃過,成功勾起她的好奇心,她從床榻上爬起來,從後往前看,腦袋擱在他肩膀上,睡意朦朧地問:“楚璆,這是什麼?”
太子:“孤登基的時候,會和孤封的皇後一起進行大典。”
她愣住。
太子餘光一睨,望見美人呆若木雞,數秒後,她眼裡全是淚,既委屈又絕望,問:“楚璆,你什麼時候選了皇後?”
她終日被他抱在榻間,自然不知道外麵發生的事。
他也不讓人告訴她。
待他登基的時候,所有的麻煩都將掃蕩乾淨,後宮也將被遣散,她是他唯一的姑娘,以後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他聽完她說的話,便知道她誤會了什麼。
美人梨花帶雨,實在楚楚可憐,加上眉眼間那一抹拈酸吃醋,簡直誘人至極。
太子並未急著解釋,低頭替她揩掉眼淚:“孤很早之前就定好了皇後。”
她哭得打嗝,淚珠大顆大顆地往外掉,“那……那我……我怎麼辦?”
太子撫上她的臉蛋,愛憐地吻了吻,他強忍住自己的笑意,淡淡地說:“放心,新皇後不會為難你,孤會護著你。”
她哇哇大哭,對他又踢又打:“你走開,走開!我才不要留在這裡,誰稀罕!”
太子嘖地一聲,不動聲色地將人攬入懷中,“你要是不留在這裡,就隻能出宮了。”
她聲音更大,嚎啕哭喊:“王八蛋,楚璆你個王八蛋,欺負人!”
眼見太子就要露陷,他及時背過身去,趿鞋往外去:“孤待會再回來,你可得好好想清楚,以後該怎麼和新皇後爭寵。”
太子在外踱步片刻,遇上禮部尚書入宮商議大典的事,一談便是兩個時辰。
待太子從議事房出來,已經是午膳之後。
太子腳步匆匆,徑直往椒殿而去。他心裡惦記著人,想看她因他吃醋,但又怕她會一直哭個不停。他領教過她的哭功,她倔強得很,哭起來,能將她自己哭暈過去。
剛走到殿門口,便望見椒殿的宮人急慌慌的,像是在找什麼。
太子心裡升起不祥的預感。
“何事如此慌張?”
宮人齊齊跪下:“稟殿下,皇後娘娘不見了。”
太子身形一滯。
片刻後。
守宮門的侍衛接到命令,全宮戒備,禁止出入,與此同時,京兆尹接到密令,必須立刻在城中展開搜捕。
幾案上擱著她的書信——
“我帶走了我最喜歡的首飾和衣裳,彆來找我,我出宮了。”
太子暴跳如雷後慢慢冷靜下來。
他拿起那封書信看了又看,而後走到被破壞的窗欞下,那裡還留著幾個腳印,乍一眼看過去,像是誰翻窗而逃。
太子蹙起眉心。
按理說,宮人守在椒殿四處,她絕無可能逃出去,更何況,她就算逃,也不會選擇跳窗。
小東西怕高,半丈高的地方,她都不敢跳,更何況是高高的窗欞呢?
是他慌了神。
以為她過去成功過一次,這一次也是一樣。
阿琅被暫時調到太師府幫襯皇後大典出行,在沒有阿琅,且守衛森嚴的情況下,她真能像上次那樣避人耳目嗎?
答案自然是不能。
太子想到什麼,心裡有了打算,立即將人全都撤回來。
原本分派到各處去尋人的宮人重新回到椒殿,太子:“你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用再去尋人。”他頓了頓,交待:“不必守著內殿,都去外殿候著。”
話畢,太子淡定自若地開始看書,目光偶爾往博古架旁的衣櫃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