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禮貌, 夏未央是想敲門的, 隻是這手還沒摸到門把，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 還有憤怒的聲音，“總監了不起啊？總監就能這麼任性？”夏未央一回頭，一個中年女子正往這邊來, 氣勢洶洶的, “一個小姑娘，連個正確的審美觀都沒有, 改了一千次還改！”
“李姐, 你彆這樣。”有人還在旁邊勸, “陳總正在開會，一會還有急事呢。”夏未央認識, 是早上引薦她過來的姑娘。
“急事？”那位被稱作李姐的人，冷笑道，“她的急事就是仗著高權給彆人找麻煩吧？”
“李姐……”
“彆攔我！我忍了不是一天兩天了！”李姐一把推開小茉莉，橫掃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夏未央, 心裡多半猜到是麵試的，外麵的人獨自是進不來斐色映象的, 見夏未央正看她, 怒道, “你又是在這乾嘛的？”
夏未央無言，一大早上，你吃槍子了吧？我又沒擋道, 礙著你什麼了？心裡腹誹，夏未央還是好脾氣地說：“您好，我是來筆試的。”
“筆試？”李姐突然笑出來了，嘲諷道，“你不會是麵試設計部的吧？”好嘛，設計部開始朝著招花瓶發展了。自從來了這個陳總監，李姐作為一名老員工，日子十分難過，要不是親戚一再勸她，凡事儘量忍讓，她早就火了。一個小孩伢子，年紀輕輕憑什麼做設計總監？她從D·C總部指派過來，說好了，在斐色映象帶領團隊來的，到了這，本等著升職的人，卻等來一個二十多歲的高材生，從實習到升職總監，用了不到兩年時間。
她在D·C整整十年了啊，十年的青春全給了D·C，換來的是什麼？名義上是調任升職，實際根本就是被貶下放，李姐越想越生氣，尤其看見年輕漂亮的，一打眼，就覺得是胸大無腦。當初也是瞎了眼，覺得陳總監漂亮多才有個性，呸，真是眼瞎了。這無端發泄的怒火，找到了可以發泄的對象了。
“是的。”夏未央還是禮貌地回答，李姐斜眼看她，“你哪兒畢業的？”一副看不起的樣子。小茉莉臉色也不太好看了，“李姐，咱們有事說事，有問題解決問題，人家小姑娘還不是斐色映象的員工。”言外之意，彆讓無辜的新人躺槍。
“我說什麼了嗎？”李姐語氣更厲然，“真是把你們給慣壞了，你一個小助理，以什麼身份和我說話呢？”李姐訓道，“你們陳總監，對我還得客客氣氣的呢，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
“李姐，我不是教訓您……”小茉莉真是無言，見夏未央似笑非笑地望著李姐，插了一句，“我就是一般院校畢業的。”李姐橫了一眼，不屑道，“我看也是，斐色映象不需要花瓶。”
夏未央笑了一聲，認真地說，“花瓶也有花瓶的使命啊，它還可以裝飾房子，讓房屋更加美麗呢，怎麼被您說的一無是處了？”李姐臉色一黯，好嘛，這沒大沒小的陳總監沒走，這又要來一個牙尖嘴利的，“藍助理，你看看這就是設計部要招的人？咱們部門還能不能好了？真才實學沒有，懟人倒是個頂個，陳總監到底看上她什麼了？”
“李姐，我剛和您說了，她還沒有筆試，”茉莉相當無語，抱歉地衝夏未央笑了笑，說道：“陳總還沒有見到她呢。”
“我不管陳總的意見，我先告訴你，這人，我這裡就通不過。”李姐放下狠言，惹得夏未央有點來火，冷笑著說，“如果斐色映象的聘用人才的流程這麼不正規，那我想，我是來錯了地方。”夏未央望著茉莉，茉莉忙解釋，“您彆誤會，要不，您先去旁邊的會議室等會。”茉莉想領夏未央過去，眼看著李姐要直接推門，茉莉忙回身擋在麵前，“李姐，剛不是說了，陳總在開會，您就不能等會麼？”
夏未央冷豔旁觀這一切，對斐色映象的印象分，開始下降了。
“等？陳總不是著急出成品嗎？這會兒又不急了？”李姐就在門口嚷，茉莉過不去，隻好跟夏未央說，“不好意思，非常對不起，請您自己先進去等一下。”夏未央無語地轉身，先進去了。
門口如此吵嚷，房內隔音效果好，雖然聽不見，但是，透過百葉窗，是能隱約看見外麵的。陳沐晗從剛才就看見有人走動，還以為是其他同事，但見門口的兩人比比劃劃半天，其中一個還是小茉莉，陳沐晗打斷還在發牢騷的技術總監，“你說的沒錯，這事，是我們設計部的問題，需求提的不精準，稍後，我會重新整理一份需求提交給你。”陳沐晗壓著脾氣，又對財務總監說，“成本核算這一塊，你們是專業，你說要怎麼做，我們部門配合。”
得到了還算滿意的答複，陳沐晗把兩位總監送出去，在門口，自然是看見了臉色難看的小茉莉，還有臉色更難看的李姐。小茉莉靠近前，“陳總，因為她提交的項目設計圖屢次通不過，跟部長發飆了。部長說您這邊通不過，她把部長訓了，還直接找您來了。”
“李姐，你先彆氣，進來慢慢說。”陳沐晗呼了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情緒，“茉莉，給李姐倒杯水。”茉莉先是倒了杯涼水，李姐冷眼道，“不知道我不能喝涼水嗎？”小茉莉一早上腦子被吵得暈乎乎的，確實忘了，“我給您重新倒一杯。”
“李姐，您先彆生氣，關於您的設計圖，我每次都有仔細看，有出彩的地方，但也確實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陳總，你知道這個設計圖，改了多少次了嗎？”李姐忍怒問。
“25次了。”
“你還知道25次！”李姐直接發飆了，“你玩我，也有個限度，我今天不來找你，你是不是打算讓我改100次？”一串連珠炮的轟炸，“我也真是驚訝了，一個設計圖你能折騰我這麼多次！”
陳沐晗麵上還笑著，但是語氣拿捏著，“我也是驚訝，身為一個資深員工，一個設計圖，居然要返工重修25次。”陳沐晗話音一落，李姐頓時站起來，還沒開口，陳沐晗端坐在那，繼續說：“縱然，今天你來找我，設計圖還是要改，我不允許，斐色映象設計部送出去的作品，有一點模仿借鑒的痕跡。”
“你竟然說我抄襲，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抄襲了？”李姐像是受了莫大的屈辱，“你給我拿出證據來！否則，你就是汙蔑！”
“李姐，我不想跟你吵架，你是否借鑒，你自己知道，一個成熟的設計師，是有自己的風格的。”陳沐晗慢條斯理，“你倒是聰明，知道避開行業裡的大觸，但是，你錯在借鑒了一個，你覺得名聲很小，但實則名氣比我還大的一個人的作品。”
“嗬嗬，你拿不出證據，我會上報公司高層的。”
“李姐，您何必這樣呢？不見棺材不掉淚嗎？”陳沐晗的語氣冷了，“非要逼我拿出證據，你自斷後路這種做法，我覺得並不可取。”
“不用裝腔作勢，你自己設計不出來，就以為我也不行？”李姐嘲諷，“告訴你，我一畢業就在這個行業裡乾了，比你經驗多得是。”
陳沐晗無可奈何地笑了笑，“所以，你非要我給你證據？”
“是，如果你不給我證據，我不會再繼續改了，還要上報公司，我認為你沒有領導才能，還瞎指揮。”
陳沐晗抿了抿唇，抬眼看李姐，帶著一絲笑，問：“李姐，你是不是覺得微博上，東北大板這個畫師的粉絲才幾百，覺得她是個不起眼的小畫家，就算被發現抄襲，她也無能為力。”
李姐麵上仍然是剛才的強硬，但語氣明顯有些虛了，“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李姐，你可以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訴你，東北大板隻是那個畫師的一個小號，她本人，在國外很有名。”
李姐仍是冷眼睨著，陳沐晗繼續說，“還有，六月未央這個畫師，我不說她畫得有多好，但是，我本人和她非常非常熟，所以，我很清楚她的風格，你的作品就是借鑒了她們的作品，我希望，你還是可以回去改一下。”
“嗬，這就是你說的證據？”李姐雙手撐在桌上，“如果單單是這樣，那咱們還是公司季度會議上見吧。”眸光帶著挑釁，陳沐晗眯了眯眼眸，手托著腮，語氣不善，“你還真是……”陳沐晗頓了頓，怒極反笑，“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
“你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也不知道，你到底憑什麼本事做到了總監的位置，平常一個設計圖都不出，就知道找茬挑刺，你的存在，是為了給我們設計部添堵的嘛？”
“叫你一聲李姐，是尊重你，”陳沐晗語氣徹底冷了，也站起身，歪著頭，似笑非笑地說，“李玉，不要以為你在公司有後台，我就不敢動你。”
“哼，”李姐笑了一聲，絲毫不退讓，“那你就動我試試。”
“所以，不承認你抄襲？”
“證據呢？”
“來吧，既然你執意如此，那我就給你看看證據。”陳沐晗將電腦轉過去，早就做好的比對圖，圖的構造和設計風格，看似都是細微的模仿，但組合到一起，明顯有借鑒過度的嫌疑，“陳總，我真是不懂了，你不是東北大板，也不是六月未央，卻費了這麼大的心思，去拚湊這麼個玩意，圖的什麼？”
陳沐晗勾起唇角笑了，“說實話，你抄襲彆人，沒被我發現也就算了，但是，你抄襲，東北大板的作品，就是不行。”陳沐晗強調似的補充，“一點都不行！”
“不行能怎麼著，你還能起訴我？”李姐無語地笑道，“且不說我是否借鑒了，人家原作者都沒意見，你這樣有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