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
鐘馗心虛地偷偷看了解彼安一眼。
解彼安一把搶過字據,橫看豎看:“師尊,這是真的嗎?”
“……好像是吧。”
“您可真是……”解彼安莫名地對那少年心生歉疚,“師尊,您打算怎麼辦?”
他小時候總央求師父給他收個師弟或師妹,最好是既有師弟又有師妹,多多益善,可惜一直未能如願,如今好像有可能真的要多一個隨便撿來的便宜師弟,他心裡希望是真的,但又覺得此事不靠譜,恐怕白高興一場。
“那也不能怎麼辦。”鐘馗嘀咕了一聲,“你叫什麼名字?”
“範無懾。”
“好,彼安,從今往後,他便是你師弟了。”
解彼安目瞪口呆。
真的嗎?他真的有師弟了?
範無懾二話無說,噗通跪了下來,對著鐘馗伏地叩首:“師尊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等等,先等等。”解彼安上前就要把範無懾拉起來。
範無懾卻猛地躲開,連衣角都未讓他碰觸,簡直避之如蛇蠍。
解彼安頓時有些不知所措:“……我真的是活人。”
範無懾麵無表情地退到一邊,藏在衣袖裡的手都在發抖。
“師尊,雖然我真的很想有一個師弟,但此事不能草率。這位小公子陽壽未儘,還有家人等著他回去,再說,崔府君是絕對不會讓您再收一個活人做徒弟的。”
“我沒有家人。”範無懾冷冷地說。
“那……那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
“九幽,冥府。”
“你真的願意終年與鬼為伍?”
“勝過與人為伍。”
解彼安勸道:“範公子,你年紀尚幼,此事務必慎重,不如我先送你回……”
“鐘馗!”
一聲正氣十足的厲喝,把鐘馗嚇得從椅子裡蹦了起來。
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急匆匆闖入九醞殿,他麵如冠玉,文質俊雅,哪怕形神匆忙,也沒有失了儀態,隻是見到鐘馗的瞬間,臉就氣得發青:“鐘正南!你居然又帶回來個活人,你眼裡可有一點規矩,一點分寸!”
解彼安行禮道:“崔府君。”
來人正是文判官崔玨崔子玉,他執掌生死簿與判官筆,亦是冥府律法的編纂者,為人剛直狷介,公正磊落,管著書寫萬
物生靈陽壽的生死簿,卻無一例徇私。
“子玉呀。”鐘馗酒醒了大半,乾笑道,“誤會。”
“什麼誤會,這人是活人不是,是你帶回來的不是?”崔玨看了解彼安一眼,“你當年帶無常回冥府,說他孤苦無依,我且放過了你,今日你又有什麼理由?”
“這孩子也孤苦無依。”
“一派胡言!有手有腳長這麼大,人間沒他一口飯吃?”崔玨命令道,“彼安,立刻把人送回去。”
解彼安偷瞄了鐘馗一眼,見鐘馗也在看自己,忙彆開眼睛,悄悄往後退,不想卷入倆人的紛爭。
鐘馗見徒弟不管他,便耍起了賴:“可是我已經答應收他為徒,我鐘馗豈是出爾反爾之輩。”
“你身為判官,屢次破壞人鬼兩界的規矩,難道冥府的律法還比不上你的臉麵重要?”
崔玨劈頭蓋臉一統大道理,把鐘馗噴的沒有回嘴之力,鐘馗認錯認慫,但抵死不改。
就在兩方僵持不下時,範無懾冷冷插了一句:“既然不收活人,那我死了不就成了?”
九醞殿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我已拜了師,哪兒也不去。請崔府君一筆劃儘我陽壽,讓我留下來。”範無懾說這一席話時,目光始終追著解彼安。
“胡……胡鬨!”崔玨怒道,“你當生死簿是你酒肆的賬簿,可以隨便添減?”
“那就不勞煩崔府君,我自我了斷,待我死後,請無常仙君把我的魂再引回這裡。”
“萬萬不可!”解彼安見他一臉認真,根本分辨不出他說的是真是假。
鐘馗瞄了崔玨一眼,哀怨地小聲說:“何必要逼死人家嘛。”
崔玨氣得七竅生煙:“好,好,怪不得你要收這個徒弟,跟你真是……真是一丘之貉!你等著,等帝君出關,此事沒完!”
崔玨拂袖而去。
鐘馗懶懶地笑道:“這人,什麼都較真兒,也不嫌累。”
解彼安低頭憋笑。
“好了,彆打擾我睡覺了。”鐘馗揮揮手,“你師兄自會幫你安頓下來。”
範無懾深深地看著解彼安,叫出了耐人尋味地兩個字:“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