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語將宗明赫的屍體鎮壓在點蒼峰,讓宗子珩感到又瘋狂又惡心。但冷靜下來後,仔細一想,許多疑點紛紛冒出了頭來。
就算李不語對宗明赫恨之入骨,但被挖丹的人怨念深重,幾乎無一例外都會作祟,此等不祥之物,誰會放在自己家門口呢,何況點蒼峰上住著數千名修士,李不語就不怕被人誤打誤撞發現了?
帶著這樣的疑惑,宗子珩編了個借口,向宗子梟打聽起天罡正極縛魔陣。畢竟,這世上不會有人比宗子梟更了解《黃帝陰符天機經》,若不是他在浪跡天涯的十年間精研此書,也不可能找到被埋藏了百萬年的軒轅天機符。
“你問這陣法做什麼?”宗子梟狐疑道。
“我想起上次與老五聊天,他說他在外遊曆時,在民間見過,那麼陰邪的陣法,那修士竟將它放在自己家後院,實在令人想不通。”宗子珩狀似漫不經心道,“那陣法不是會減施陣者的福報,又反增業力嗎?”
“是,也不是,世人對此陣的了解還不夠深罷了。”
“什麼意思?”
“那被鎮壓的,是不是一個大富大貴,或修為高深之人?”
宗子珩心中一驚:“這個,我倒沒問,我隻是與老五閒聊,大約他也不知道。”
“那陣法最歹毒的地方,不僅是折磨陣中人,還能吸取陣中人的命格,令陣法所在的地方風水大盛、人丁興旺。”宗子梟把玩著大哥的頭發,“不過,凡是邪術,皆有代價,尋常人不敢嘗試。”
宗子珩暗暗攥緊了拳。
“看來這施術之人,是個內行,對天機經也頗有研究。”宗子梟冷冷一笑,“可惜他注定不會有好下場,隻看是今生報還是來世報了。”
宗子珩凝視著宗子梟:“那你呢?”
宗子梟挑了挑眉。
“那施術人隻是用了其中一個陣法,就要遭因果報應,你對那**上的邪術了若指掌,甚至動用天機符,你有沒有想過自己要付出什麼代價。”宗子珩說到最後,呼吸已然不暢,宗子梟造下的殺戮,忤逆的天道,恐怕今生來世都還不清。
宗子梟勾唇一笑,但眼中隻有寒意:“大哥是
在關心我嗎?”
“我想勸你不要再……”
“晚了。”宗子梟露出一抹邪笑,“我調遣陰兵,逆天而行,我屠了五蘊門,造下萬千殺戮,我能有什麼好下場?所以我才需要那枚能助我破界的仙丹,隻有修成大道,超脫輪回,才能擺脫因果業力的束縛。”
宗子珩嘲弄地笑了:“原來你也怕下地獄。”
“我不怕下地獄,我隻想留在有你的地方。”
宗子珩心室一窒。宗子梟看著他的目光深邃而灼烈,好像有燃燒不儘的情愫,這世上怎會有一種眼神,同時混雜著雄性的**和孩童的依賴,像是一頭猛獸殘忍又天真地問著“我可不可以吃掉你”。
宗子珩慢慢彆過了臉去,卻又被宗子梟捏著下巴扳了過來:“大哥,我們注定要同生共死,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那坦誠的誓願,和眼中仿佛要傾瀉而出的欲念,讓宗子珩意識到,也許宗子梟將要對他說什麼,更濃烈的、更**的、更直白的。那臆想中將要到來的剖白,讓他慌亂得不知該如何麵對,儘管,他早就明白宗子梟對他這扭曲的渴望究竟是什麼,可隻要沒有人說出口,他們還能裝下去。
強烈的衝動湧到了唇畔,卻難以吐露,宗子梟張了張嘴,喉嚨乾澀,像是憑白被什麼咒印封堵,他想說的話,是他不想說的話,他眼底映襯著這張愛入骨髓的臉,卻想起了他娘慘死在眼前時噴濺的血注。
他咬著唇,眼睛紅了。
宗子珩心底的觸動尚未停息,但他等來的話,卻如一桶冷水兜頭澆下。
“你想坐穩你的皇位,就該助我長長久久地統禦修仙界。”宗子梟啞聲道,“我們,也會長長久久。”長長久久,就夠了。
宗子珩垂下了眼簾,忽覺心痛如絞——
太陽落山前,宗子珩見到了宗明赫的屍體,在點蒼峰一個極其隱蔽的天然山洞裡。
那古老而邪佞的陣法中央,仰麵平躺著一具半腐的屍身,陣法中的各個陣點分彆以一條手腕粗的鐵索嵌接石壁,布下縱橫交錯的天羅地網,隻有這樣的陣法,才能壓製住一個怨念深重的宗師級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