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1 / 2)

無常劫 水千丞 5192 字 8個月前

解彼安充耳不聞,徑直穿過範無懾,走到那堵牆,用手指輕輕撫過那些斑駁的劃痕,這一道接著一道,像是割在他心肉上。他又回頭去看眼前的荒草叢生,想象著百年前,這蘭園曾經有過的百花爭豔的美景,還有花圃間穿梭的一大一小兩個雀躍的人影。

誰不懷念從前,回不去罷了。

解彼安慢慢垂下了手,沉聲道:“走吧。”

“大哥,你若願意,我們可以重建無極宮。”

“無極宮有什麼值得我留戀?”解彼安反問道。

“……”

“我的家是那個有師尊的地方,哪怕在陰間。”解彼安淡道,“現在沒有了。”

“大哥……”

“走。”解彼安毫不猶豫地轉身,不再看那些百年回憶的凝結,禦劍而起。

範無懾若有所思地看了蘭園一眼,也跟了上去。

此去蜀山路遠,中途他們要找一個地方落腳休息,範無懾不出意外地又選了個熟悉的地方——古陀鎮。

解彼安頓時怒從心頭起:“你到底想乾什麼,這段記憶有什麼值得回想?”

“因為你一直在逃避,你不承認我是小九,我就讓你不停地想起來。”範無懾負手而立,看著解彼安的目光溫柔又不失強勢,“在這裡,我們差點死在陳星永手裡,你錯過了蛟龍會,你一定不會忘。”

“想起又如何。”

“我要你想起你有多在乎我,你為了救我連命也可以不要。”

解彼安目光至寒:“你有什麼臉提這個。”

“與我而言,儘管那一天差點喪命,可這一百多年來,我仍時時憶起、時時懷念,因為我知道,那一天,你毫不猶豫要救我,完全將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的樣子,一定是真的。”範無懾的眼中流瀉出哀傷,“我在浪跡九州的十年間,每每遭遇凶險,快要撐不下去時,我總想起那時候的你,我想你當時年紀那麼小,獨自麵對那麼多高階修士,受了那麼重的傷,卻將我護得周全無恙。你一定很在乎我,很愛我,你對我是有過真心的,隻是後來你變了。現在我才明白,你從來沒變過,隻有你是這世上最真、最好的人,從來沒變過。”

解彼安沉默地看著眼前素靜古樸的小鎮,它已經半點找不到記憶中的樣子,可他還是回憶起了許多當年的片段與畫麵,而範無懾的話,字字戳心。他當然在乎,那是他最疼愛的弟弟,那份豁出去性命也要救小九的堅定的心情,其實從未消失,也從未被遺忘,隻是被他壓製在心底最深處,仿佛它是萬斤的雷火石,絕不敢輕易碰觸。

然而,他再不想承認,也無法忽視那些記憶,範無懾不厭其煩地帶他回憶從前,已經徹底攪亂了他的心湖。

解彼安不願意在古陀鎮過夜,但附近也沒有其他城鎮,他們明天還要趕路,不得不住了下來。

解彼安當晚不出意料地失眠了。他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盯著床幔,而範無懾就坐在一旁的椅子裡,閉目淺眠。範無懾不肯開兩個客房,說要時時刻刻保護他,防止江取憐偷襲,這借口令人無法駁斥,於是隻能這樣一個床上、一個床下。

解彼安輾轉難眠,便側過身,借著月光凝視著範無懾,他輕淺地呼吸,同時靈力正在身體裡緩慢地運轉,修行的同時也能達到休息的目的,那靜謐安然的模樣真像一副畫。

解彼安想了許多,但那些思緒亂七八糟的,沒什麼實質的內容,更多的是一些過去記憶的碎片、細節,可就是這些難以串聯的、東一塊西一塊的音畫,讓他在此時此刻,暫時忘卻了仇恨與痛苦,隻是單純地看著範無懾,感歎這副超凡脫俗的好樣貌。他就在這份久違了的平靜中睡著了——

第二天下午,倆人來到了蜀山。

曾經熱鬨非凡的蘭溪鎮,此時變得冷冷清清,外地來客十分稀少,就連原來滿街的青衣道士也少了許多。今日的蘭溪鎮多麼像百年前的大名城,隨著天下第一教派的沒落,背靠它而生的城鎮,自然也要跟著沉寂。

倆人略微喬裝一番,匆匆吃了飯,等到天徹底黑了,便去了城隍廟。

從酆都被放出來的凶鬼惡靈已經流竄到了九州各處,原本蜀山這個地方人傑地靈,陽氣極盛,是沒什麼邪祟敢輕易靠近的,且這裡住著上萬名修士,來這裡就是找死。但這些凶鬼惡靈又豈是等閒之物,它們不近蘭溪鎮,卻在城郊和山林間作亂

,短短一個月之內,已經有三名村民遇害,這在從前是不可想象的。

於是這段時間,城隍廟的香火異常地旺,供奉的人直到天黑才逐漸散去。

待人都走了,倆人進了城隍廟,解彼安揮手關上了門,手握無窮碧,在活人的世界裡看不到的人事物,都出現在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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