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著廉價、長相平平、姿態畏縮……實在找不到他身上有什麼過人之處,確認這人不是老爺子給顧劭承請回來的幫手,真如傳言那般是老爺子老糊塗了連結婚治瘋病的法子都信,看向鬱沅的眼神自然而然多了幾分輕視。
兩人端著派頭杵在鬱沅身前等了片刻,也不見鬱沅有主動開口的意思,年輕些的貴婦才笑嗬嗬開口:“忘了,第一次見,劭承可能還沒來得及和你介紹,我是大嫂。”
鬱沅將劉海往前薅了薅,再加上遮掉半張臉的黑框眼鏡,勉強疑惑開口:“顧劭承……不是,獨子嗎?”
年輕貴婦一聽這話麵上就有點掛不住了,僵笑著道:“我先生是劭承堂叔祖父的長子。”
饒是鬱沅這聰明的小腦瓜,還是被堂叔祖父四個字淺繞了一下,他眼神短暫迷茫了一瞬:“哦……那確實好遠。”
一直站在女人身邊的高瘦男人不樂意了,上前揚著下巴開口:“讓你叫人哪那麼多話,王家沒人教你嗎?”
男人氣息微頓,剛想再就著鬱沅是王家新認回的俚俗卑下再刺幾句,隻見鬱沅又向後退了一步,抿著唇角緊張開口:“大哥。”
一旁的女人臉先綠了,男人立即解釋:“彆亂叫,我比顧劭承小,她是我大嫂。”
鬱沅推了推眼鏡,目光在兩人間遊移了一圈,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哦……大嫂和小叔子……”很難不讓人懷疑他在腦補什麼不入流的嫂子文學。
兩人的臉色頓時更難看了,鬱沅不理解:“不是你們讓我叫人的嗎?”
高瘦的男人臉色尤其難看,他平時也算二代三代圈子裡說一不二的大爺,要不是他|媽非要他陪著嫂子來老爺子病床前表孝心他才不乾呢。
而且顧劭承現在是廢了,但因兩人年齡相仿,他從小沒少被對方碾壓著比較,即便顧劭承現在成了個臭名昭著的瘋子,也占著他們眼巴巴仰望的權利地位。
所以見到他這隨便娶回來改運的男妻,自然而然要先嘲上兩句再說,比不起顧劭承還比不起這麼一個上不得台麵的玩意?
結果反倒被對方惡心了一通,氣頂上來了,男人冷笑一聲:“聽說被王家認回時,你已經輟學在打工?高中文憑都沒拿到……”
大嫂聞言立即接話:“哎呀,在我們這樣的人家這種情況確實不好看呢,不過小王呀,以後讓劭承送你出國鍍個金就好了。”說到這裡她嬌俏地捂了捂嘴,“不過這也需要英語過得去才行,實在不行隻能花錢買個野雞大學的文憑了。”
鬱沅皺了皺眉,他實在找不到角度秀恩愛,苦思冥想之下一時間都有些顧不上社恐了。
兩人陰陽怪氣唱起了雙簧,見鬱沅不接茬變本加厲起來:“不會吧?真讓我說中了?現在還有英語差到這種程度的嗎?”
鬱沅歎了口氣:“沒有。”
“什麼沒有?”
鬱沅心思都在怎麼秀恩愛上,沒什麼感情地回答道:“沒輟學,英語還行,我本來是今年六月份高考,不過我去年競賽就保送了雲大,所以……”
鬱沅突然福至心靈,有些赧然地低了低頭繼續道:“劭承想讓我多陪陪他,所以我就和學校申請停課了,反正那些內容我初中就自學完了。”
大嫂和小叔子:“???”
兩人第一反應就是不信啊,保送雲大?吹的吧!
顧劭承讓人陪他?這就更離譜了!誰不知道你們倆是被顧老爺子硬湊一起的,就你長這書呆子窮酸樣還真當自己天仙下凡呢!
與此同時,接收到保鏢實時轉播的顧劭承低垂的眼底閃過一抹笑意,有的人雖然膽子小到不太敢說話,但每一句都能說得十分氣人。
感覺時間差不多了,顧劭承一把推翻了一旁的治療推車,製造出巨大的聲響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等在外間的陳特助和護士立即跑了進來,焦急地喊道:“老爺子彆激動彆激動!”
顧劭承走出病房,兩步上前將鬱沅攬入懷中,漫不經心問向鬱沅:“遇上熟人了?”
鬱沅僵硬抬頭,寬大的鏡片也遮不住他的緊張:“你……這不是,你堂,堂叔祖父家的大嫂和弟弟嗎?”
顧劭承冰冷的眼風掃向一臉震驚的兩人,淡聲開口:“嗯?”
對麵兩人隻好乾巴巴自我介紹了一番,麵對鬱沅時的趾高氣揚一點都不剩,身子微躬,看起來比家中訓練有素的保姆還要恭敬幾分。
鬱沅再緊張也沒忘自己身上的任務,深呼吸平複了一下心緒,主動拉住顧劭承的袖口輕輕晃了下。
顧劭承垂眸對上一張緋紅的雙頰,大半張臉都被醜鏡框遮著,但距離很近,他能看清那雙明潤的杏眼,以及戳在鏡片上鴉羽般的長睫。
軟紅的唇翕動,鬱沅小聲向顧劭承學話:“他們說……我這種人,隻能讓你花錢買個野雞文憑貼、貼金。”
他儘量將聲音放軟些,自認為是很認真在撒嬌,但語氣依舊和小學生告老師似的,笨拙得有些可愛。
兩人聞言臉上一白,雖然不認為顧劭承會為他出頭,但被當麵說壞話總是要咬牙解釋一二,心裡暗罵王家這是從哪裡找回來的傻子。
顧劭承冷峻的眉眼一派平靜,薄唇輕啟卻沒留一分情麵:“你們兩個又算什麼東西?”
高瘦男人忍不住道:“顧劭承你這話太難聽……”對上顧劭承冷戾的黑眸,想到顧劭承昨晚發瘋的新聞還在熱搜上掛著呢,他嘴巴抖了抖還是閉上了。
“難聽?”顧劭承聞言勾唇一笑,輕飄飄落下一句,“嫌在顧氏乞討賺太多?那以後你們家都不用來了。”
說完看向不遠處的站著的保鏢,對方立即頷首:“我馬上替您轉達給溫總。”
兩人瞬間慌了:“你不能……”話一開口就說不下去了,誰都知道顧劭承是顧氏集團唯一繼承人,想要清掉他們這些掛閒職吃空餉的親戚就是一句話的事,但還是不敢相信顧劭承真為這點小事就毫無預兆地撕破臉。
然而任兩人如何變臉乞求,顧劭承看也沒看一眼,攬住鬱沅轉身便走。
等兩人走回車上,鬱沅已經向顧劭承重新說了一遍秀恩愛的部分,然後小心翼翼看向他:“我這樣,可以嗎?”
顧劭承聞言想起三人間的全部對話,眼底的鬱色一掃而空,突然覺得這小騙子說話還挺有意思的,當然,前提是對方氣的不是他。
顧劭承修長的手指在扶手箱上輕點了兩下,側頭看向鬱沅彎了彎唇:“可以,但還不夠。”
鬱沅推了推寬大的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