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1 / 2)

陳景書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是十月末了, 此時的天氣早已涼起來, 好在他這些年也沒放鬆鍛煉身體,每日打五禽戲, 得空便去騎馬射箭,如今他的箭術倒是有小成了,至少射固定的靶子已經頗有成績。

陳景書到了陳孝祖府上自然還是住上回的地方,早在他來之前屋子就已經收拾妥當, 菖蒲帶著人去把東西放下,陳景書則先去拜見陳孝祖。

陳孝祖數年未見他, 這回見了自然高興的很, 拉著他的手上下打量一番道:“長高了, 也壯實了。”

陳景書笑道:“還出息了。”

陳孝祖聽到這話忍不住笑出來:“也不知謙虛幾句?”

陳景書道:“我跟彆人就不這麼說。”

陳孝祖自然知道他有分寸,因此隻笑說了幾句頑皮, 便也不管這事。

隻是問道:“明年就是會試之年, 你有什麼打算?”

陳景書道:“明年不考,我等著下一回再考, 如今未免太急了些。”

“哦?”陳孝祖道:“這回又謙虛起來了?”

陳景書道:“這回倒不是謙虛了, 隻是當年大伯你十八歲才參加會試, 並不僅僅是因為期間要守母孝吧?”

陳孝祖點點頭道:“看來你也明白了, 雖說你今年中了舉人, 明年參加會試也可以,但你如今年紀尚小, 再等等反而更好, 隻是當年我卻沒你這樣的穩重, 若非母孝之故,第二年的會試我是說不定就要參加的,可現在想來,我當年若是真的去了,十有八.九是不能中的。”

陳景書自然明白這一點:“隻是我這回上京卻委屈了王先生。”

陳孝祖問道:“何故這樣說?”

陳景書道:“之前父親雖然一直勸說王先生把家人接去揚州生活,但王先生隻說身無寸功不敢如此,這回總算是勸動了,可他家人還在趕來揚州的路上,我就又要來京城,王先生知道也要跟我一起來,我原說不必,可先生說,我既是來京城備考,他是我的先生如何能不來?隻是這般卻又要他與家人分隔兩地了。”

陳孝祖點點頭:“話雖如此,但咱們家京城與揚州兩地常有往來,雖說還是分隔兩地,總比以前要好些的,何況他妻兒既到了揚州,自有咱們家的人照顧妥帖,不比孤身在外要好?”

陳景書道:“也是這個道理,隻是我不明白,我既不參加明年的會試,大伯何以要我這時候就來京城呢?”

關於這個問題,陳孝祖隻是神秘一笑:“時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

陳景書:“……”

這還裝神秘呀?

除此之外,陳景書又將最近的一些事情說給陳孝祖知道。

這回陳景書上京來帶著的隊伍可算頗為龐大,除了向來跟著他的菖蒲和鬆煙,以及認真負責的王撰先生,盧克思幾個洋人也一起來了。

濟養院的事情陳孝祖是知道的,他和陳孝宗的想法一樣,且由著陳景書鬨去罷了。

這回聽說一直幫著陳景書管理濟養院的三個洋人居然也來了京城,不由有些驚訝。

陳景書解釋道:“其實近一年他們已經很少管濟養院的事情的,如今濟養院的院長換成了蔣英,大伯可能不知道他,他原是暘興人,因和當地豪強周家起了衝突,被打斷了腿,留了些許殘疾,這才不能科舉,我狀告周家之後,他便也去了揚州,我原見他四書五經都是通讀過的,便讓他在濟養院做教書先生,卻沒想到他於濟養院倒是頗為用心,後來盧克思忙著其他事情,一時顧不上濟養院的時候,就都交給蔣英管著的,這回盧克思上京,也就乾脆讓蔣英做院長了。”

陳孝祖道:“這蔣英做院長倒是有些道理,但那幾個洋人隨你上京,恐怕不是什麼簡單事情吧?”

陳景書乾笑一聲,心想果然是什麼事情都瞞不過自家大伯。

便解釋道:“他們還是想要傳教的事情,原本他們跟著我去就是想要傳教,但我朝開國便把洋教給禁了,這回重新回來京城也是為這事。”

說起來,這事他還得感謝盧克思呢。

在揚州待了幾年,又有濟養院之故,盧明禮和盧守安便有些耐不住性子了,眼見陳景書一直不提傳教的事情,私下裡便和盧克思商議,如今既然有濟養院,不如就給被濟養院收留的這些人傳教呀!

他們這麼些年半點和傳教有關的事情都沒做,這有點不太好吧?說不定那個陳景書就是騙他們了。

盧明禮和盧守安便想背著陳景書,先在濟養院裡傳教再說。

可這事說給盧克思,卻遭到了盧克思的反對。

那時盧克思對兩個同伴冷笑道:“私下裡偷偷傳教?能傳幾日?陳公子難道一直不會發現?一旦他發現,我們又要如何?大晉皇帝不許我們傳教,你們難道以為陳公子會為我們遮掩?那可是要把整個陳家都拖下水的事情,他絕不會做,而沒有陳家的庇護,私自傳教的我們必定會被官府抓去,殺頭也不是不可能。”

盧明禮道:“那我們就每日什麼都不做?”

盧克思心中又哪裡是真的不著急,便道:“下回我問問陳公子,他到底有什麼打算。”

後來盧克思給陳景書提起這事的時候,陳景書也是連忙表示歉意,很快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此時,陳景書遞給陳孝祖幾頁紙道:“這是盧克思幾人改良的水車和犁。”

陳景書是真心挺佩服這幾個洋人的本事,他們的數理化以及天文等都學的非常好,這改良版的水車和犁就用了不少物理方麵的學問。

江南多水,揚州也不是個缺水的地方,這改良過的新版水車雖然造價比原本稍貴了一些,但效率更高,且不易損耗,每年在維護方麵的費用也大大降低,如此算起來,隻需用上兩三年,所花費的錢財就不比老式水車多什麼了,至於說犁則將原本固定的犁的某些部位改成可調節可活動的,如此一來犁更能適應不同地形和不同需求的工作。

雖然都隻是小小的改動,但使用起來確實比以前更有效率,也更加方便,最重要的是,這些都是盧克思幾人在短短一年內完成的。

陳孝祖道:“東西是不錯,想法也很好,若是能在南方推廣開,也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但隻憑這個就想讓皇上改了祖宗的規矩卻不大可能。”

陳景書道:“大晉之所以禁了洋教,是因為當年□□皇帝打天下時,那些洋人傳教士多數站在前朝那邊,給咱們添了不少堵,此外並無其他原因,若隻為這個,也是不能勸說。”

陳孝祖道:“表麵上看起來確實是這個原因,但真正的原因卻是洋教時常妖言惑眾,不敬祖宗,不敬聖人,壞了咱們的規矩,何況……□□皇帝還聽說,他們自己有個什麼教皇?若是讓他們傳教迷惑人心,日後這天下又算是誰的?”

陳景書道:“若論曆史,佛教傳入的時候也不是什麼好的,史上朝廷滅佛的事情也不是沒做過,可如今佛教依舊在,卻與當年大不相同了。”

陳孝祖看著他:“你是想要他們走佛教的路子?”

說白了就是改革,將他們的宗教改的適合大晉。

陳景書道:“我之前與盧克思提過這件事情,他未答應,卻也未反對。”

陳孝祖道:“我卻不知你為何這般看重這些洋人?”

陳景書道:“我看重的不是這幾個洋人,而是他們所能帶來的知識。”

說白了,陳景書並不是以讓盧克思等人在大晉傳教為目的的,他與盧克思的約定當中沒有這一條,陳景書要做的,僅僅是讓盧克思能夠在皇帝那裡刷一波存在感罷了,至於說盧克思能不能成功,陳景書又不信神佛,完全不在意這個。

在陳景書看來,就算盧克思等人得到了皇帝的看重,將他們的學識都說給皇帝聽,也很難讓一直沉醉在□□上國美夢中的大晉清醒過來,睜開眼睛看世界,彆再活在夢裡。

可哪怕沒用但這世上的事情很多時候就是這樣,你明知那很有可能是無用功,但你也同樣清楚,你必須要做這件事情。

宗教的事情自有大晉本土的宗教去扯,真有什麼不好,他們又不是死的,能鬨大事情肯定是信教的人多,才能算大事,若隻有幾個人,管他們信什麼邪教都沒用啊,可人從哪裡來?當然是在目前各家的盤子裡頭搶蛋糕啊。

……所以說,在真正出大事之前,就會有忍無可忍的其他宗教出手了,根本不必陳景書擔心。

事實上陳景書覺得,盧克思很可能連搞事的機會都沒有,哪怕他得到了皇帝的看重……嗯,清朝曆史上因為太受皇帝看重結果反而忙的沒時間傳教的人也不是沒有啊。

所以陳景書並未將此當做一件大事。

皇帝是真龍天子,既是天之子,自然不可能再去信彆家的神,那不是拆自個兒的台嘛。

除非盧克思像是佛教道教那般,變得適合大晉的文化風俗。

不過,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傳開了也不可能出啥意外吧?

陳景書想起後世,頓時安心。

因不管是陳景書還是陳孝祖都沒把這當做一件大事,因此不過略提了幾句就略過了。

陳孝祖道:“你且先去休息,左右沒什麼急事,何況你明日恐怕還要辛苦呢。”

陳景書原在京城也交了幾個朋友,一彆數年,這會兒他重回京城,自然要熱鬨一番。

第二天一大早陳景書就被上門的何昕拉出去吐苦水了。

嗯,是的,今年的童試何昕又沒過。

眼看著小夥伴陳景書都已經是舉人老爺,何昕卻連個生員都不是,何昕心裡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