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書拿著兩張小紙條沉默了很久, 說實話,包括黛玉在內,所有人給他的詩都是很貼心的。
怎麼貼心呢?
每一個人都估摸著陳景書的水平,然後在這個水平的範圍內發揮了最好的水平。
屬於拿出去不會特彆驚豔但一定合格,而且絕不會讓陳景書丟臉的那種。
然而陳景書並不能為此感到開心。
他這麼想著, 終於還是提筆寫了一首。
嗬, 真以為他不會寫詩的嗎!
雖然確實不擅長寫詩,但有黛玉在, 陳景書平日裡也不是完全不作詩的, 隻不過他作詩的水平不高, 但也不至於到粗俗的程度, 黛玉倒是很樂意指點他。
陳景書倒也不在意在黛玉麵前丟這點麵子。
反正什麼大男子氣概在他這裡是不需要的。
嗯,男子氣概是責任和擔當,而不是平日裡的強要麵子啦!
這麼想著的陳景書,果真積攢了幾冊詩集。
這詩集倒是黛玉為他整理的,選了他平日裡寫的不錯的詩抄錄成集。
陳景書如今就在這些裡頭選一首合適的來用, 想來也不會太差。
陳景書作詩不怎麼樣, 但寫字卻是真的好,如今就已經時常有人上門求字了, 隻是陳景書和陳孝祖一樣, 絕不為錢財或是麵子作應酬之作的,如此一來, 能在外頭見到的陳景書的字跡就很少。
可太子卻對陳景書的字頗為推崇, 自從上回纏著陳景書給他寫了幾篇字之後, 趙載桓便不練其他人的字了,他拿著陳景書的字來練。
如今陳景書的詩甭管咋樣,隻從他筆下寫出來就已經有了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大家寫好了詩文自然是要拿給皇帝看的,若被皇帝選中,自然也有賞賜可以拿。
這種賞賜一般不會特彆貴重,但卻一定讓人十分有麵子,何況節日之中可不就圖個高興嘛。
陳景書對自己的詩半點沒有抱希望,他寫完之後就趁著難得的空閒抓緊吃了點東西,方才一群想要交好趙載桓的人,不好都往趙載桓的身邊湊,便有不少往陳景書這裡來,陳景書不得不陪著喝了不少的酒。
這也讓他暗自抱怨皇帝的中秋宴咋就不能辦的嚴肅一點呢,那麼鬆散隨意的氣氛多讓人為難呀。
陳景書填肚子的時候,皇帝那裡也叫了太子和裕王陪著他一起看大家的詩文,讓他們各人挑了自己覺得好的放在一邊,最後由皇帝來選出最好的。
應該說裕王和太子的審美都是很靠譜的,皇帝看著其中的某幾篇也覺得不相上下難以抉擇,直到……
“噫……”
皇帝捏著其中的一篇,一臉複雜的嫌棄,好像看到了什麼很慘不忍睹的東西一樣。
趙載桓立刻問道:“父皇怎麼了?”
皇帝嘖了一聲,把那篇文章遞給他:“白瞎了這麼好的字啊,用這麼好的字寫這樣的詩,他難道不會覺得虧心嗎?”
趙載桓一看那字就知道一定是陳景書的。
想了想,趙載桓道:“人各有所長,陳庶子在彆的事情上都是極好的,也不能要他樣樣都好了。”
皇帝哼了一聲:“陳卿就樣樣都好,他怎麼就沒能學著點陳卿呢?”
趙載桓:“……”
好好好,全世界都知道你最喜歡你的陳卿了。
但……但我也很喜歡我的陳庶子呀。
裕王在一旁笑著道:“其實寫的也不差了,畢竟兆源公那樣的人古今難有的,哪兒能人人都那樣呢。”
皇帝聽到這話頓時很高興:“就是!”
趙載桓:“……”
哼!
陳景書對皇帝父子三人的交鋒絲毫不知,他隻知道皇帝很快選出了詩文最佳的一個,倒不是彆人,正是陳景書的座師程鴻光老爺子。
嗯,以老爺子的水平來說,大家都是很服氣的。
程鴻光年紀不小了,但正當佳節又被皇帝賞賜自然也是高興的。
要知道,自從陳孝祖有資格參加這樣的宴會之後,這第一的好成績可就從來都沒落在彆人頭上過。
以程鴻光的年紀,他也確實和陳孝祖同朝幾十年了。
嗯,老爺子一次都沒拿過第一。
陳景書看著老爺子那滿麵紅光的樣子不由在心中感慨。
自家大伯可真是個罪惡的人呀。
然而陳景書才剛這麼想著,就聽皇帝今年又搞了個新花樣,除了‘最佳詩詞’之外,居然還搞了個‘最佳書法’。
而若論書法最好的……
“太子左庶子陳景書。”
當自己的名字從皇帝口中吐出的時候,陳景書終於明白了啥叫絕望。
而且不同於詩句,隻需要讀出來大家就都聽見了,書法這種東西是一定要親自看一看的。
當一群人傳看陳景書的詩作並且熱烈討論的時候,陳景書兩眼無神:“我真傻,真的,我當初就該用黛玉給我的詩呀……”
現在這樣簡直公開處刑好嗎!
好不容易強撐著臉皮熬過了那段最漫長的時間,之後就沒啥特彆為難的事情了,畢竟對於陳景書來說,能讓他為難的事情並不多,作詩算一個,但總不至於那麼倒黴的一次全碰上了。
終於可以散夥回去的時候,陳景書可算是鬆了口氣。
群臣三三兩兩的結伴往宮門外走去,陳景書才剛要去和沈純一起回去,那邊郭思就再次跑了過來:“殿下請陳大人過去呢。”
無法,陳景書隻好向著沈純擺擺手,請他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