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 102 章(1 / 2)

陳景書原本很擔心賣武器的事情要耽誤很久, 這年頭的辦事效率他也不是沒見識過, 何況他這回提出的建議本就很有爭議, 若說多耽誤些日子才能做出決定也很正常, 但出乎他的預料, 不過三五天的功夫,趙載桓那裡就告訴他, 皇帝同意了他們的計劃。

不過比起陳景書原本的‘大方’,皇帝卻劃掉了火炮, 並且表示在陳景書的新式火炮出來之前, 大晉的這些都不許賣。

陳景書想了想也覺得這樣確實更加穩妥一點。

說起來大晉的火炮數量也不算很多,而南海之戰陳景書帶著其中一部分進行了實戰測試之後,他們回來又修改掉了一些比較明顯的問題。

不過目前火炮的火炮在陳景書看來依舊是造價高昂實戰能力較低的武器, 至少性價比不算很高。

但隻要有眼光的人都可以想到,雖然火炮目前的性價比不高, 但以後卻一定會成為戰場的重要武器。

這也是皇帝對陳景書搞這些東西比之以前更加寬容的原因。

原本國庫緊張, 哪有錢給陳景書實驗什麼新材料, 但既然有皇帝的默許, 工部的經費短了哪個部門的也不能短了陳景書的呀。

所以在大家的經費都不夠用的情況下,陳景書這裡稍微緊一緊, 勒緊了褲腰帶還是可以嘗試著去做新的鋼鐵材料的。

唉,陳景書隻覺得有些時候隻有開始做了才知道事情困難的地方到底有多少。

就像是火炮這東西, 他原本還想著如今大晉的洋人多, 且其中不少都是很有身份地位, 在家鄉很有人脈關係的人物, 到時候多花一些錢,甚至可以給予他們一些特惠政策,換他們手裡更加先進的火炮設計圖。

結果他請盧克思幫忙打聽之後發現,洋人們的火炮技術比如今的大晉好一些,但也十分有限,而他自己在嘗試摸索的過程中發現光有圖紙根本不行。

特殊鋼材的生產跟不上的話,一切都是扯淡。

說要造槍炮,那就要有能夠達到標準的特殊鋼材,而想要有這些,煉鋼廠得有吧?可一個煉鋼廠又要牽扯出多少事情來?

陳景書隻要想一想就得歎氣。

難怪說軍備燒錢,這不燒錢也不可能啊。

僅僅是鋼材就能有一堆讓人頭大的事情,何況又不是隻要有了鋼鐵就能造炮了。

一邊哀歎錢不夠用,陳景書一邊又把參觀計劃給重新修改了一遍。

等到了日子,繕營造物司上下嚴陣以待。

因為要賣的從火炮變成了槍支,陳景書修改了不少內容,不過他也沒把火炮的展示完全刪除。

雖說現在還不能賣,但可以給以後留條路嘛。

他這裡計劃稍有變動,下頭的其他人可不就得跟著變了。

好在兩家的使臣在這件事情上似乎挺好忽悠的樣子。

陳景書陪著他們看了一天,兩人的神情都十分激動。

陳景書當即就知道這頭一批的訂單沒得跑了。

不過等南越的使者離開之後,倭國的使臣卻留了下來,顯然他還有其他話想要對陳景書說。

倭國使臣外表上看起來是個矮壯的男子,倒是沒有陳景書想象中的一點胡什麼的,事實上人家的胡子刮得很乾淨,麵容普普通通,見不到什麼很特彆的地方。

陳景書覺得說一句丟進人群裡就再也找不到來形容,也不算過分。

不過這位使臣的大晉話說的很好,不僅十分流暢,而且不帶半點口音,談話中引經據典,甚至還能用上不少俚語,若是不說這位是倭國人,隻聽說話,根本看不出他與普通大晉人有什麼區彆。

此時這位倭國使臣對陳景書道:“我是有一些疑問想要問陳大人的。”

陳景書點點頭,示意他說。

倭國使臣道:“我隻是不明白,這樣好的東西,為什麼會輕易賣給我們呢?”

最開始他們提出想要看一看大晉的武器,其實心中並沒有抱有什麼期望。

這種東西放在哪家都是機密,他們才剛和大晉打了一場,結果現在就要看人家的機密,怎麼可能呢?

因此提出這事不過是一種談判的手段罷了。

哪知道大晉居然真的同意了,甚至還派出了大晉最專業的人來向他們做解說。

關於陳景書,倭國使臣是特意調查過的。

陳景書出身高貴,祖上就封過爵位,陳景書的伯父也曾是大晉最有實權的高官,深得皇帝信任,而陳景書本人是個天才,對於深受大晉文化影響的倭國使臣來說,他太明白在大晉想要考出六元及第的成績意味著什麼了?

而陳景書在進入官場之後,並沒有因為隻知道死讀書而不適應官場,最終淪於平凡,相反,他在官場的表現也極為亮眼,如今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四品官員,開始踏入‘高官’的行列了。

作為一個大晉通,倭國使臣是知道的,在大晉,四品以上官員和四品以下官員是完全不同的,前者叫做高官,甚至有資格麵見皇帝,給皇帝寫奏折,而後者,若非職務特殊,便是最普遍的中低層官吏了。

陳景書不過二十多歲,很多與他年紀相仿的人才堪堪考中秀才的時候,他已經頂著六元及第的光環做上了四品的高官。

這樣一個人,哪怕年輕,倭國使臣也是不敢小看的。

如今陳景書一口答應可以賣給他們火.槍,火炮雖說沒有同意,但也沒把拒絕的話說死,想來是可以繼續談的,磨一磨說不定就有突破。

這可實在是一件太好的事情,好到了倭國使臣輕易不敢相信,總覺得這裡頭有陰謀。

可真要問他這裡頭有什麼陰謀,倭國使臣思來想去也不明白,因為不管他怎麼分析,好像這件事情都是對他們有大好處的,除了陳景書的價碼開的高,他實在是挑不出什麼問題來了。

既然如此,倭國使臣便直接將這個問題向陳景書問了出來。

隻要陳景書回答了這個問題,無論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都會有跡可循。

可出乎他的預料,陳景書在聽到這個問題之後既沒有裝作親密,也沒有表現的為難,更不見有什麼心虛。

他隻是笑著問道:“為什麼不可以賣呢?”

倭國使臣道:“因為這隻對我們有好處,卻不知道對大晉有什麼好處?我知道大晉近些日子缺錢,但以大晉之廣博,恐怕這隻是眼前暫時的困難,並不需要以賣武器來填補吧?”

陳景書點點頭:“你說的很對,因此同意賣武器給你們並不是為了要拿錢去賑災,如今賑災的銀兩雖緊,卻還沒到需要我這裡出力的程度。”

他這話也是告訴倭國使臣,彆以為大晉受災了他們就可以蹦躂了,大晉還未到那種程度呢。

倭國使臣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而是問道:“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賣呢?”

陳景書道:“這些東西最早是洋人們帶來大晉的,之後大晉的工匠們自己鑽研,便又在原本的基礎上改進了不少,這便是如今的火.槍了,因此真要說起來,火槍這東西,不僅大晉有,洋人那裡也有,如今洋人多被大晉的繁華吸引,都往大晉來,因此彆國少見洋人的器物,可若是我們不賣,我想等你回去之後,要不了多久,貴國就會想辦法和洋人搭上線,想要向他們買武器吧?”

倭國使臣沒有說話,但顯然是默認了陳景書的分析了。

陳景書繼續道:“洋人與你們相距遙遠,自然是什麼都不擔心的,隻要開得起價格,他們都可以賣,既如此,大晉何必藏著掖著呢?”

陳景書對倭國使臣一笑:“大晉自己賣了,不僅是賺了一筆錢,更重要的是與你們交個朋友,表示誠意,總比讓你們以為大晉懷抱惡意,然後從洋人那裡買要好。”

倭國使臣想想,似乎也確實是這個道理。

既然他們一定能夠買到火.槍,那麼大晉自然要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方法了。

想通了這一點,倭國使臣便毫不吝嗇的對大晉奉承起來。

陳景書的笑容卻與最開始沒什麼區彆。

無論聽到怎樣奉承捧高的話,他都是那樣淡淡的,謙和的笑。

就在倭國使臣覺得有些尷尬的時候,陳景書道:“其實我們從來不是一個吝嗇的國家,早在唐時你們就派過遣唐使嘛,想要來學習,我們可有不教?使臣不必如此緊張,總覺得大晉有陰謀嘛。”

畢竟當年不僅教了他們想學的,在離開的時候還是帶著禮物走的。

這一點可以說是相當慷慨大氣了。

倭國使臣道:“話雖如此,但之後兩國也打過不少仗,就在不久之前,兩國還在南海打了一場,我聽說這一戰陳大人也是參與過的,既如此,我又怎能不小心一點呢?”

陳景書聽到這話笑著搖搖頭:“我有一句詩送給使臣。”

“哦?”

“兩岸猿聲啼不住,輕舟已過萬重山。”

說完這句話,陳景書便告辭離開了。

隻留下倭國使臣在愣了一會兒之後,臉色突然難看起來。

看向陳景書離開的方向,倭國使臣不由咬牙,可陳景書的那句話,哪怕是他想要挑錯誤也是找不到的,因此哪怕心裡有再多的不高興,此時他也得忍了。

有趣的是,陳景書對他笑臉相迎的時候他心中總是不安,覺得有陰謀,如今突然得了這麼一下,他反而覺得安心了。

陳景書這樣的反應才對嘛。

南越和倭國的使臣接下來還有許多需要慢慢磨的事情要談,陳景書的任務卻已經完成了。

至少他現在終於有空去關注一下可憐的裕王殿下了。

裕王這幾天過的不太開心。

沒其他的原因,隻能說王獻太熱愛學習了。

和王獻在一起,裕王簡直有一種不認真學習就是罪大惡極的事情的感覺。

……這不是扯嘛!

裕王自己的目標是出去遊山玩水,做個貌美如花,花錢如流水的紈絝王爺啊。

然而現在他在學習。

考科舉的讀書人恐怕也少有他這樣刻苦的。

裕王就對王獻說:“你有這份精神,若是去考科舉,說不定也能像陳景書那樣做個六元及第的狀元郎呢。”

王獻想了想很認真的搖頭了:“不能的。”

裕王就鼓勵他:“你要對自己多一點信心啊。”

王獻道:“可是,陳大人中秀才的時候是十一歲呀,我的年紀超了。”

裕王:“……”

哦,從這一點來說,他覺得陳家那叔侄倆簡直不像是個人。

怪物吧?

管他是什麼呢,裕王現在隻想玩,可有王獻在,他壓根不能玩。

隻要他放鬆一點點,王獻就會提醒他要準備考試,還給他念叨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話。

裕王很不耐煩:“你在東宮的時候也這樣?”

王獻搖頭:“我在東宮不這樣。”

裕王一聽這話就生氣了。

好哇,敢情這是針對他的?麵對趙載桓的時候就不敢這樣,麵對他的時候就這麼煩人,果然王獻就是故意的吧?

一個小小的伴讀而已!

裕王剛要擺出王爺的架子來嚇唬一下王獻,好叫王獻以後對他收斂一點,卻聽王獻繼續說道:“太子殿下學習很用功,不需要我這樣催促他。”

裕王:“……”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把自己的那口氣憋回去了,最後看了王獻半晌,也隻能說出一句話來。

“……你下次有話一次說完,不要大喘氣。”

王獻眨眨眼:“好的。”

又是一副讓裕王生氣的乖巧表情。

裕王覺得再這麼折騰下去他非給逼瘋了不可。

然而好像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對這樣的情況喜聞樂見。

就連他去宮中向俞貴妃訴苦,俞貴妃不僅沒有生氣趙載桓‘欺負’他,甚至十分高興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