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見他神色不對,便問道:“你這是遇到煩心事了?”
陳景書見了她含笑的臉龐心中更是複雜:“玉兒,我……唉,我、我對不起你。”
黛玉在他身邊坐下,好奇道:“怎麼突然說這話,難不成你是打算納個小回來?”
陳景書連忙喊冤:“這種事我怎麼會做,好好的,你怎麼這樣憑空汙人清白!”
黛玉噗嗤一笑,她聽陳景書的話就知道肯定不是這事了:“那你說說,今兒從一回來就愁眉苦臉,是為什麼事情?”
這……
陳景書才剛輕鬆一些的神色再次沉重起來。
黛玉見他不說話,乾脆捏著他臉上的軟肉把陳景書的臉掰過來,朝著自己:“快說吧,好好的爺們怎麼突然扭捏起來了?”
陳景書歎了口氣,心想,這麼不說也不是個事兒,他早晚都要說的。
“南越和倭國的談判如今已經基本定下了,玉兒知道這事吧?”
陳景書怎麼都算和這事有牽扯,黛玉當然是知道的,因此點頭道:“我倒是聽說過,怎麼突然說這個?”
陳景書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繼續說道:“之前南海遭災,又逢南越和倭國作亂,後來雖然平定了,但我也知道,南越和倭國的事情一天不能徹底解決,朝廷便一天空不出精力……也空不出多餘的銀錢來辦賑災的事情,因此當初回來的時候我就想著,先把談判的事情解決,這事解決了,後頭賑災的事情才好辦。”
黛玉本就聰慧,聽到這裡哪有不懂的:“你又要出門?”
她如今月份已經很大,陳景書若是此時出門,那定然是趕不上回來的。
這年頭生孩子本就凶險,黛玉又是頭一胎,自己心中也十分緊張,此時陳景書卻說他要出遠門,黛玉心中頓時也難過起來,這難過還帶著幾分委屈。
黛玉想著,若萬一出點事情,她恐怕連見陳景書最後一麵都做不到。
陳景書心中也是酸楚,若非必要,誰願意離開懷孕的妻子呢,彆說是如今通訊不便,就算是後世,隻要不是逼不得已,多數人也不會離開吧。
“我……”
他想說要不他就不去了,可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口。
那不是一條兩條人命,那是幾千條幾萬條的人命。
陳景書清楚這年頭的賑災工作是怎麼處理的,他當初殿試的文章寫得便是安徽水災的事情,這回又特意關注南海的事情,陳景書比誰都清楚在朝廷救災銀本就不充足的情況下會發生什麼,因此他是一定要去的。
哪怕不能扭轉整個局勢,但該做的卻也是一定要做的。
不做如何安心呢?
黛玉道:“我早該知道的,這回母親來,還給你帶了那麼多的書信,若隻是尋常家書,哪裡需要那麼複雜,便有些許事情,父親也可叫母親轉達。”
陳景書最終還是歎了口氣:“是我對不起你……”
他的選擇可以有很多,但最後卻還是選了最對不起黛玉的方法。
陳景書知道這對黛玉有多麼不公。
自古有舍小家為大家的話,從來都是誇讚男人的,不說其他人,便說最常見的,人人都知道的‘三過家門不入’的故事,人們頌揚的又是誰呢?
陳景書輕輕歎了口氣,攬著黛玉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他覺得自己既然說不出不去的話,那麼與黛玉解釋任何‘大義’,那都是對黛玉的傷害。
黛玉這般聰慧的人難道是不懂道理的麼?
她懂,不需要任何人與她多說。
若是此時再拿大義勸說,陳景書覺得自己恐怕就不是‘不合格’那麼簡單了,當得起一句渣男。
因此他隻是輕輕摟著黛玉,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黛玉最期盼的話他說不出來,其他便都是虛的了。
陳景書原本確實是這麼想的。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他才剛睜眼,便見他身邊的黛玉正看著他:“玉兒?”
黛玉沒有應答,隻是突然說了一句:“你去吧。”
陳景書還沒來得及擺出感動的表情,就聽黛玉繼續說道:“路上帶一萬兩銀子恐怕有些少了,兩萬夠不夠?那裡如今形勢不好,三萬……不,路上帶的太多了也不好。”
她輕輕歎了口氣:“唉,想好好養你可真得操心。”
陳景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