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1 / 2)

謝聖從沒想過,相聲在洪荒這裡能這麼吃香……隻能說他的偽裝做得太好,至今都沒有人質疑相聲傳道。他把鎮元子領上山的時候,還曾想過,鎮元子這個朋友,紅雲交得還是很明智的。你看看,上頭講道一結束,人就跑來找紅雲了,多夠意思!可現在一看……

謝聖:“嗯……”

紅雲當初拜入師門的時候可沒說,自個兒還和鎮元子有這麼一段兒情啊!要是謝聖知道的話,那肯定就會幫紅雲謀劃了。和伴侶長期兩地分居多難過,談柏拉圖異地戀嗎?

紅雲做的也不對!明明有對象了,怎麼都要異地戀了也不遲疑一下,特彆毫不猶豫地就拜進師門了。難道在紅雲心裡,其實鎮元子並沒有拜師重要嗎?

短短的十來秒時間,謝聖內心已經腦補出了一段狗血的晉江文學。

“鎮元子!”紅雲瞧見老朋友倒是很高興,一下從屋頂上飛下來,渾身還帶著一股甘冽清爽的酒香。

謝聖趕緊把喝醉了的紅雲拽到身邊,小心打量道祖的臉色:“你有這個勇氣可嘉,但我收徒也是要考驗一番的。”

鴻鈞緩緩抬目,看向謝聖。

謝聖也不知道他們這個已經破裂的父子情還能剩多少,但鎮元子都這麼問了,他怎麼也不可能獨善其身,索性還是該怎麼辦怎麼辦:“你有什麼才藝嗎?”

鎮元子愣了一下,打架算不算才藝?那除了打架以外,好像他也沒什麼業餘愛好了噢:“種……樹?”

他在五莊觀內,養有一株人參果樹,這樹乃是天生地養的靈根。讀過西遊記的人都知道,裡頭有一句就是描寫這人參果樹的:“三千年一開花,三千年一結果,再三千年方得成熟。結出的果子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

這人參果樹可了不得,聞一聞就能多活三百六十歲,吃一個,就可以活四萬七千年——雖然此時都對謝聖沒什麼用了。

謝聖裝模作樣地點頭:“哦,種地出身。那其他的呢?”

這還有什麼……鎮元子急中生智,腦中靈光一現:“我還會段貫口!我背給您聽聽:‘那寶貝是,三千門徒皆向往,洪荒各族

都垂涎,西邊菩提接引二行僧,血海冥河老祖大神通,蟄居的八方妖族,方興的十二祖巫,人麵馬身是英招,鼓舞降雨落商羊,日光計蒙拜雨師,楚祖風伯為飛廉,北狄凶水現九嬰,獸死木枯過欽原……’”

這貫口他是從哪兒學的呢?還不是在紫霄宮中,那些對於謝聖貫口中沒有自己名字耿耿於懷的求道者們,總愛將這一段掛在嘴邊,嘀咕自己的名字應該出現在哪一處,插在誰和誰之間。這一來二去,鎮元子是何等的記憶力,當然記得清楚,就是這個氣口學不對,聽起來並沒有謝聖說時那種嘈嘈切切、錯落富有節奏的感覺,背得長了叫人心中生煩。

鴻鈞先前還臉色不大好看,被如此當麵落麵子,難道他聖人不要臉麵嗎?可聽鎮元子背貫口背到一半,臉就木了:“……”

魔音貫耳。

他覺得未來該和自己門中的正經弟子立個規矩,不能和謝聖學相聲,更不能把相聲掛在嘴邊。

有了瑤池、昊天以及自我那一出後,如今鴻鈞看誰說話的語調、動作神態像是說相聲的,都覺得是被謝聖荼毒過的,不乾淨了,需要隔離。

倒是通天在心裡嘀咕:這還要才藝,還這麼嚴肅,有必要嗎?以謝聖和道祖的關係,還分什麼彼此,混著教唄!

謝聖也是這麼想的,他可不希望未來洪荒眾人當真一心搞相聲,真把修行荒廢了,功德成聖這路也不是誰都適合走的,鎮元子明顯就更適合走鴻鈞那條道兒:“你也彆背了,這樣吧,你有沒有聽過兩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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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門抱這詞兒用接地氣的話來說,就是學了兩門功課,就跟現代的雙學位似的。

這說法先是從梨園裡傳出來的,意思是一位戲曲演員能演兩個不同的行當,後來又漸漸地擴展應用到整個曲藝界。像謝聖的師父,就是評書、相聲兩門抱,輪到謝聖這兒,就隻愛相聲,對於其他的手藝就是多多少少都學點兒,但學得不會像相聲那麼透。往往都是他想到一個什麼梁子了,可能裡頭會用上活兒,才會仔仔細細去拿起來針對那一方麵加深研究,平時也就打個基礎。

鴻鈞心裡對這事兒還蠻膈應的,準確來說是對鎮元子膈應。倒不是因

為鎮元子落了他的麵子,而是怕啊——鎮元子以後學了相聲了,又把這邪惡的風氣帶到他的師門裡來怎麼辦??

這和引狼入室有什麼區彆?

謝聖比鴻鈞還警惕呢,對鎮元子殷殷叮囑:“不過你也得注意,去道祖那兒學習時,彆一個興致高隨口把咱們這兒想好的包袱給人刨了。”

構成相聲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包袱,也就是笑料。從前麵的鋪墊,再到後麵的把包袱抖出來,就是相聲的一整個過程。相聲界裡最忌諱的就是提前把這個包袱刨出來,讓人早知道這笑料了,會大大影響演出效果,等同於砸人家的飯碗,是最不能乾的。

鴻鈞:“???”

謝聖倒先防上他了!

鎮元子該精明的時候精明,該莽的時候莽,此時已無回頭路,聽到謝聖這麼說,立即道:“那師父是同意收我了!”

“是吧。”謝聖直搓手,他也沒想到啊,如今後世鼎鼎有名的四不像、紅雲、鎮元子都是他的徒弟了,三清在他茶社借住,祖龍、元鳳、始麒麟都是他的員工,“和紅六一樣,進門先取個好記的名字。在你之前呢,還有個昆侖山靈,排老七。你晚來一步,就叫做鎮八吧。”

鴻鈞條件反射地又是一看謝聖,略帶狐疑地審視謝聖的神色。

這個鎮爸爸不是謝聖故意說的吧!

鎮元子卻沒覺得哪不對,反複說了幾遍:“哪兒好記了。”主要是八也太靠後了,他比較想和紅雲靠在一起。

鳳一剛下台,便聽聞噩耗說師父又被人找上門要拜師,腳步生風地踏入後院,抬頭就聽到這句,不禁一陣冷笑:“不好記嗎?我覺得容易啊,鎮八鎮八,鎮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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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王八……不是,鎮八拜入謝聖師門,沒過幾天就考慮起來了: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隻怕自己都要在山海茶社久留。那五莊觀該如何安排?尤其是那裡的人參果樹,鎮元子隻怕有人心有覬覦,趁自己不在就偷了去。

仔細想來,倒不如將五莊觀搬來山海茶社。一來無名山地盤廣大,麒麟崖多得是空地,平日裡此處有龍、鳳、麒麟三族守衛著,更有不少準聖鎮守於此,沒人能生的出歹心。二來……鎮元子看道祖也一副要常駐的樣子,

他現在好像在道祖那裡還不是很受待見呢,不如將人參果樹搬來,日後也好多孝敬一下道祖,拉拉印象分。

說乾就乾,鎮元子和紅雲商議一番,轉頭就和謝聖打了報告說明此事。經過應允後告了假,倆人一同回五莊觀去,不光是人參果樹,就連觀裡的鍋碗瓢盆、幾個小童子都一起帶來了。離開以後,五莊觀原址是除了一個大土坑什麼也沒留下,這搬家可以說搬得非常徹底了。

早先也說了,麒麟崖乃是始麒麟的肉身所化,靈炁聚集,土壤肥沃,人參果樹移栽至此,有益而無害,隔天便生出了兩隻小果兒。特彆稀奇的是,尋常的人參果都是獨個兒出現的,偏偏這兩隻並蒂而生,親昵地靠在一起,娃娃的臉都是麵對麵抵在一起的。

“……不愧是老八種出來的樹。”謝聖被覺得新奇的徒弟們喊來觀賞時,也就感慨了一下,便開始趕徒弟們了,“該乾嘛乾嘛去,人家人參果愛長什麼樣長什麼樣,你們湊什麼熱鬨。”

鎮元子卻覺得很新鮮,而且有種驚喜的感覺:“待果子成熟了,便摘下與二位師父食用。”

這不是天意嗎?他剛拜了兩位師父,據三清中的通天說,二位師父又有著不一般的關係,恰好人參果樹就給他長出了一對兒並蒂人參果。

“??”為什麼要給他們啊,謝聖搖頭,“那不用,你和老六自己留著多好……”

“??”為什麼要給他們啊,鎮元子搖頭,“送給二位師父正合適!”

“……?”師徒倆麵麵相覷,互相迷茫。

為什麼要給我們?明明你們才是斷袖!

元始從一旁走過,恰好聽聞鎮元子與謝聖這段徒孝師慈的對話,再想起到現在他們兄弟都有家不能回,不由得酸酸道:“你也小心著點,誰知道那樹什麼時候也生出個靈智來,到時候叫你吃了它的全都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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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謝聖做了個夢,夢裡夢到師父獨自坐在家裡,樂嗬嗬地衝他招手:“聖兒,過來。”

“師父你這跟喚狗似的,連一塊兒就成狗剩兒了。”謝聖很自然地接茬,走了一半才很有危機感地往門口猛的一望,“我沒帶人吧!”

之前那個帶鴻鈞回家過年的夢餘威太

大了,謝聖就是在夢裡都心有餘悸。

師父:“哪有人?你過來讓師父看看。好久沒見麵了,師父想你啊……”

還在東張西望的謝聖一下定住了,眼眶漸漸一紅。他不敢親近師父,就是因為近鄉情怯,此時被師父一句,說得頓時含不住眼淚,帶哭腔幾步走到師父身邊,伏在師父膝頭:“師父——”

他是真的太想太想師父了,還有師兄弟們,還有師娘燒的菜。此番抱住師父,好像一下找到主心骨一樣。

從前他是師父、師娘的掌中寶,如今卻要自立門戶,一下撐起那麼大的師門,總有些有心無力、做得不夠好之處,每每思及這個,都讓他特彆想念、也更加敬佩師父。

師父歎了口氣:“你這個師父做得不到位啊……”

謝聖埋頭不起:“我也不知還能不能再見到師父……”

“抬頭!”師父強行把謝聖拉起來了,神色中嚴厲裡也帶著一絲慈愛,“我與你說正事。不管你心裡怎麼想念我,此時既然已經收了那些個徒弟,你就得擔起師父的擔子。對整個師門負責,你捫心自問,你做的夠好嗎?”

說話間,師父的身影幾下閃爍,越變越淡。

“不夠!不夠!我知道了師父!”謝聖大哭,“您慢些走,再讓我看您幾眼!”

然而師父的身影已然不見,小小的居室也逐漸褪色,謝聖在夢境中泣不成聲,抱頭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