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十二章(1 / 2)

為了達到最完美的燈光、舞美效果,演唱會開場是在晚上。期間不斷有新的觀眾進來,也有買不到票的,站在遠處特彆想往裡擠,可惜擠不動,督察隊特地留了一支隊在這兒守著呢。

老土螻等人跟著混沌一塊兒進場,在門邊兒上就被人攔住了:“各位,右手邊有應援棒,可以各自取用。回頭台上有相應顏色的小哥哥唱歌跳舞,您看著喜歡,就可以揮那個顏色的應援棒表示支持……沒有小孩兒吧?注意一下應援棒不能吃哦。”

“這是什麼東西……”老蠱雕不得已化作道體,接過來揮了揮。那棒子大約半臂來長,兩指粗細,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的,在暗處還能放光。攏共十幾來種顏色,把老蠱雕都挑花眼了,“不要不要!”

“您不要,我們要呀!”孫女兩眼放光,一撈一大把,“不用選了,隻有幼崽才做選擇,成熟的凶獸全都要!”

小輩們看著熱鬨也興奮,蜂擁而上一人抱了十來根應援棒,趕集一樣的就進門了。

整個演唱會場地和外圍是用刻畫著陣法的欄杆隔出來的。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人,少說上萬來個人頭,比紫霄宮聽道還要熱鬨。老土螻這一群人,已經好長時間沒有見過這麼大的場麵了,尤其是小輩們,被長輩約束的極少見世麵,更沒靠近過山海茶社這個可以堪稱洪荒娛樂、經濟、教育的中心。雖然此時表演還沒開始,他們不過就是搬著小板凳坐在台底下乾等,也激動地難以自己。茶社的服務到位,旁邊就有或是燒滾、或是冰鎮過的醴泉水可以隨時取用,也有一些搭嘴的小零食送到每一位客人手頭上。過了一會又有工作人員搬了鏡子到舞台中央,放起謝聖的老單口相聲,給大家聽聽打發時間。

不知不覺間,時間就到了晚上。日落西山,星野低垂,夜幕下舞台被法術製造的燈光打亮,一片火樹銀花不夜天,不消多時,燈光一變,原本還在下麵激動等待的觀眾們一下就知道了:要開始了!

勁爆的音樂驟然響起,伴隨著燈光的飛速切換,迷幻間踩著鼓點,讓人的心臟都跟著鼓噪的耳膜一塊跳動。大家不約而同

地將目光齊齊投上舞台,隻見一位以道冠束著高馬尾、身著黑袍的男子當前上台,長衣修身,風格奇特,將勁腰窄臀與倒三角的完美身材展露無遺,修長的雙腿如可分山海般踏著節拍邁動步伐,一聲高音瞬間令人產生一種靈魂都被穿透的錯覺。

這首開場曲是謝聖等人一同挑選的,因為它麵向的觀眾最廣,舞蹈能收束女觀眾們的眼球,激昂的戰歌和充滿硝煙味的韻律能讓男觀眾們熱血沸騰。

洪荒可沒有“老”這麼一說,所有的人不是在與天爭、拚死向上爬的路上,就是在暗自蓄力的準備中。大家隻爭朝夕,不問明日,有的人自覺境界突破,可能卻死在閉關的途中,有的人可能大限將至,但不放棄地不斷衝擊,很可能就踩著生死線突破境界,又多了千年壽命。每個人都“在路上”,這首歌就特彆能鼓動人們的激情。

剩餘的成員也跟著前奏陸續上場,糅合了劇情和搏鬥技的舞蹈中,有人倒下有人站起,仿佛洪荒殘酷的縮影。舞動間伴隨著歌曲**的到來,所有的成員同時合臂,抱肩,有力的手一扯肩頭,利索地將外麵的長袍甩落,仿佛意味著終戰將至,決意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充滿攻擊與侵略性的舞蹈動作伴隨著令人血脈卉張、戰意蓬生的狂歌聲,場內氣氛節節攀升。尤其是那些早年間的老凶獸們——

如今千年已過,他們這些子孫們何曾能知曉啊!當年的洪荒,是何等的殘酷,遍地白骨如林,他們所盤踞的山腳下江河都被腥血染紅。那時節,哪有什麼歡笑,哪有什麼歌舞,有的就是殺,或者被殺,屠戮之下,他們幾乎所見的每雙眼睛都是充盈著血色的,怨氣與孽業為伴,踩著這些白骨,這些屍首,他們才得以活下。

這一刻,老蠱雕的背後都差點迸出了翎羽,一下從尖叫的孫女手中搶過熒光棒,從椅子上蹦起來,跟著許多被觸動了舊時記憶的凶獸們昂首長嘯,充滿煞氣與暴戾之氣的凶獸咆哮如雷聲殷殷,仿佛山石崩摧,和著台上的狂歌共織出這一曲絕響——

觀眾們一時間瘋狂了,也紛紛從椅子上蹦跳而起,難以抑製地狂熱揮動應援棒。一片迷幻的斑斕耀動之中,老

一輩是在為已過去的殘酷而追憶,小一輩在為無限的未來熱血沸騰。

孫女在這一片狂熱中緩緩抬手,掩麵哭泣:“爺爺,我果然還是壞。”

“??”蠱雕一下從熱血上頭中被嚇醒了,瘋狂左右看,瞎說什麼呢,這可在是督察隊的眼皮子底下!

孫女嗚嗚:“我覺得每一個小哥哥都好好看,我是個花心的壞獸……”

蠱雕:“……”

嘿,要麼怎麼說男人的浪漫女人就是不能理解呢,他們在這兒戰意昂揚,孫女兒就知道看小哥哥看花眼……

…………

鳳族弟子的這一場演出效果,可以說是空前僅有的。洪荒的人們哪裡經曆過演唱會,也根本想不到能有粉絲可以這麼的狂熱,尤其是元鳳,站在後台,怔怔地半晌不說話,好像受到了極大的衝擊一樣。

謝聖瞧完前台的效果,極為滿意的走回來:“……老元,擱這兒又吃酸呢?”

“……”元鳳幾乎失魂落魄了,眼裡充滿了挫折、失落、痛苦……他上台的時候,可從來沒有哪個觀眾這麼狂熱啊,你看看外麵凶獸都吼成什麼樣了,好些巫族、妖族甚至是吉獸,都受到這樣的環境的影響,也叫得像瘋了一樣,狂舞著手上的應援棒,歡呼聲宛如雷鳴。

謝聖隻得走過來寬慰:“嗨,你也彆想太多。你的歌詠和這個歌舞不一樣啊,你那是傳道,大家都是抱著聽道的心來的,當然不能歡呼了。你能想象聖人老爺在紫霄宮講道,講一半下麵的弟子掌聲雷鳴,‘講得好!’‘再來一個!’嗎?那不像樣兒啊!”

這就是音樂會和演唱會的區彆了,尤其是元鳳的音樂會還帶有著教學的興致,學生們敢給老師瞎起哄嗎?說句實話,能像現在這樣結束以後還有女弟子敢叫“小哥哥”,已經算是被元鳳的美貌衝昏頭腦了。

元鳳失落的說:“我不聽,我就要。”

謝聖:“…………”

這他就想說說元鳳了,當初覺得光是歌舞掉鳳族的臉麵,不樂意娛樂觀眾的是你,如今看到小輩兒們演唱會反響熱烈,羨慕眼饞的也是你。

“這樣吧,好不好?我給您出個主意。”謝聖在元鳳身邊一坐,順道就把正事給引出來了,“先前我不是

也說過,就咱們茶社相聲、歌詠、歌舞這些表演形式,想統一弄個‘娛樂公司’,專門打理、安排這些嗎?我打算交給您負責。以後咱們大大小小的演員,都歸您管,您負責排班兒啊薪酬啊,咱們演員就負責到點到地兒表演就行了。”

謝聖往台上一指:“您看看,豔壓沒關係啊,誰豔壓您,您就雪藏誰!不讓他工作不給他零花錢,讓他擱角落長蘑菇去,隻有您允許才能再上台。有誰不聽話了,您可以給他輪班兒安排工作,您是娛樂公司總裁啊,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小哥哥,怎麼樣?解不解氣?”

話是一理,事實上元鳳肯定不會公報私仇的,尤其是對待自己的子民。謝聖也就是借這個由頭讓元鳳接受這個重任而已。畢竟他現在要把控整個師門的大方向,可沒多餘的精力捯飭這個。

元鳳仔細一琢磨,挺有道理啊!雖然肯定不會真乾這事兒吧,但是乾是想象一下那個場景,心裡也舒服啊,當即應下來了。不過沒舒坦多久,元鳳一個激靈:“等等,娛樂公司忙不忙?有銀行忙嗎?”

謝聖就是怕元鳳反應過來這個,才有前麵的一段引入,沒想到元鳳還挺機靈:“那是差不了多少。”

元鳳大驚失色:“那我豈不是不能再每天戴猼訑毛養顏,更睡不了囫圇覺?”

謝聖掉頭就溜:“那我不管,您應了。自家事兒您自個兒琢磨去吧!”

·

鳳君組合的首演,不過是一個開始。謝聖帶著領了個頭,後麵就撒手不管了,轉回頭還是將重心放在相聲上。

不知多少歲月後,當年跟在謝聖身後,場場都能給挑出一大堆毛病的六徒弟紅雲也終於有了範兒,這一天正給自己的師兄四不像捧哏:

“……哦,這就是您不喜歡您鄰居的原因?”紅雲順著四不像的話問。

“嗬,你這話說的,這還不夠嗎?”四不像兩眼一瞪,而後轉臉衝台下擺擺手,“這都不提,我最受不了還是他們老愛給山靈講故事。可要點臉吧,那講的都是什麼呀,荼毒純潔山靈!那可是咱們預訂的七師弟啊,好不容易會講話了!給他們帶的嘿……往後我每天跟山靈打招呼,山靈口吻都不一樣。”

“誒,那

您給咱們學一學?”紅雲來了興致,“這樣,我來扮演您的角色,您來扮演七師弟怎麼樣?”

四不像看了眼台下起哄鼓掌的觀眾:“來就來麼,大家還挺熱情……怕被趕出去是不是?我聽說之前鳳君組合開那個演唱會,有個粉絲因為反應不夠熱烈,被其他粉絲趕出去了。”

“沒這話!”紅雲趕緊攔住,“那不挨著知道嗎?順便說一句,這可不好,咱們師父說了,下次再有這樣的,直接把你們哥哥雪藏。粉絲行為,偶像買單麼。”

“行,咱不提這個。”四不像走到台子另一端,“咱倆就演這個,我每天和山靈打招呼。你從台子那兒過來,找我說話。”

“行!”紅雲從另一端走來,“呦,七師弟,早上好啊!”

“……”四不像眼神深邃,右手呼地一下虛撐在紅雲左肩上方,來了個無實物表演的壁咚,“師兄,還滿意你看到的嗎。”

“……”紅雲說,“你等會吧,都說了咱們七師弟才會說話,還沒有身體呢!你這手,你這手哪兒來的!”

“山靈山靈!哪兒他就沒手了!有樹啊,昆侖山上幾千幾萬棵樹呢!”四不像比紅雲還急眼呢,“沒有樹那石頭行不行?掀起一塊石頭,‘咚’甩過來,把你咚住。怎麼樣,這就是前一天元始才和他講完這個‘霸總文學’。霸總啊,你們想想元始那個形象,嗬!俊!霸道!貼這麼近,手往你這兒一撐,‘師兄,還滿意你看到的嗎’。心跳不心跳!感動不感動!”

“……不敢動不敢動,”紅雲把四不像的胳膊移開了,“這誰受得了啊,一塊石頭掄過來!好家夥,那是心動嗎?那是死前的最後一聲心跳。些微偏點兒我腦袋還能伴聲兒響呢!‘啪嚓’,扁了。”

“對不對!我就是讓你感受一下我當時的心情。”四不像一拍桌子,“來來來,再來,還有。”

“嗬,花樣兒還挺多!”紅雲依言走回去,又來了一次,“呦,七師弟——誒!誒!”

這話還沒說完,四不像一下衝來把人摁桌台上了,手臂一橫當做劍:“當年你滅我滿門,今日我便讓你血債血償!”

“……那您沒戲知道嗎?”紅雲把四不像推開,“我呀,紅雲

!大家都知道我跟腳是雲,我沒血啊。”

“你這不是扮演的我嗎!”四不像跟紅雲瞪眼,給氣得夠嗆。

“哦對。”紅雲也跟著台下的觀眾笑起來了,“您這是受不了。之前那還含蓄點呢,有個掄偏的機會,這直接照脖子倒下來啊,好家夥。這不是打招呼,這是暗殺呀!”

四不像氣咻咻地一拍桌子:“對不對!這就是通天那家夥給我七師弟教的。還有呢,最過分還是老子。”

“老子?大家都知道啊,修無為道,他能怎麼過分哪?”紅雲拍拍四不像的肩,“這樣,這咱們也來一個。等著啊,我從那邊過來——呦!七師弟,乾嘛呢?”

“……”四不像這次沒動手了,反而是轉過身去,長身而立,一手背在身後,緩緩轉頭,神色深沉,“我,在想你。”

紅雲:“嗯?您想我做什麼。”

四不像:“你我二人的關係誓不能為大眾所容,天兒,你我需得忍耐。”

紅雲:“……”

紅雲:“天兒?”

四不像:“你不愛這愛稱嗎?昨夜你可不是這麼說——”

台下觀眾的起哄聲中,紅雲一下撲過來,捂住四不像的嘴,將四不像這最後一個包袱二番一抖,利爽結束:“彆說了,後麵不過審!”

謝聖和羅睺就坐在後台,好一幫徒弟都蹲著看。這一場《說鄰居》是攢底,紅雲與四不像說完,大家上台一致道謝,今天這場就算演完了。謝聖帶著徒弟們一起下台,立即就有負責舞台的麻雀精手腳利索地將矗立在台邊的主鏡關掉——沒錯,這麼千年過去,見長的不止是紅雲的捧哏技巧,麒麟弟子們也將當初的“收音機”,改版換代,如今升級成電視機了。今天的這一整場表演下來,所有的內容都能通過水鏡收看,票價也比現場票便宜得多。

臨走到後院,紅雲突然停住,一拉謝聖的手,很不好意思地坑下頭:“師父,跟您說個事兒。”

“嗯?”謝聖挺驚訝,紅雲一般有疑問的時候從不會這麼扭扭捏捏,是很敏而好學的,“你說。”

紅雲紅著臉道:“您,您不是許久沒收徒了嗎?咱們茶社上下都猜測,您可能不會再收徒了,所以前段時間,咱們兔圈有兩隻兔子

開了靈智,化了道體,說想拜我為師,我見他們可憐,便應了……還沒正式拜!來您這兒先說這麼個事兒。您看成不成?”

謝聖都驚了。

其實仔細算起來啊,他到這洪荒來已經好幾千年了,但麵容上非但沒有半分老意,反倒因為道行的不斷加深,越發顯得光亮水滑。那皮膚可比從前在現代那會兒好多了,所以這一天天的下來,一點兒都沒概念的。

沒成想,一晃自己的徒弟都要開始收徒弟了!

“當然可以了,以你的本事,現在足以承擔為人師的擔子了。不過你說兔圈……”謝聖有點汗顏,這徒弟收的是夠不挑的啊,還啃得是窩邊草。

紅雲連忙道:“他們一個叫定光,一個叫玉兔,師父若是願意,我便喊他們來給您瞧一瞧。”

“……”謝聖都愣神了,叫什麼的?

定光?玉兔?

玉兔就不用說了,後世特彆多關於它的藝術形象,嫦娥身邊搗藥的兔子嘛!定光可能知道的人稍微少些。這是誰呢?《封神演義》中有橋段說明,他其實本來是通天教主門下,截教的門徒,但在通天戰敗後,背叛師門,逃到了西方,被準提、接引二人度化而去,最後成為了定光歡喜佛。

背不背叛先不慌提啊,這個歡喜佛……謝聖喃喃:“難怪呢!”

兔子嘛。歡喜佛嘛。都懂,都懂。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兩位一個是通天的未來門徒,一個是月宮的未來常駐客,紅雲這一下把他們提前截住,收入師門……謝聖都有種微妙的感覺了,仿佛他們正在廣布間諜,深挖敵方牆角一樣。而且現在就連道祖門下都混進了他們的人(鎮元子),以後他們師門乾脆改叫特務處得了,處處都有自己人。

紅雲也不知道謝聖在想些什麼,看師父好像一下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維裡,小心翼翼地道:“他二人說,都希望能學捧哏……”

為什麼呢,兩隻兔子精都很聰明呀!看看這無名山上下,除了謝聖以外待遇最好的是誰?羅睺的待遇都不一定能有紅雲好,原因就是紅雲是捧哏,還樂意給師兄弟幫忙搭活兒。

聽到這句,謝聖才算是抽回心神:“這倒是好事。四五和孔宣到現在都沒有一個固定的

搭檔,如果他們能搭得好到也不錯。”至於背不背叛的……不是謝聖得意,他真不覺得有人敢背叛山海茶社。畢竟銀行、娛樂公司,都在山海茶社這兒掌著呢。背叛?怎麼的,錢你不想要了嗎?你想以後永遠沒有電視機看,用修煉和發呆聊此餘生?曾經的洪荒眾人是可以忍受這樣的生活的,但經過這千年的改變,沒人再能受得了退步回原始生活了。

謝聖點點頭:“讓他們過來,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