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活的人對這種機械來說,具有絕對的掌控力。”
雲居久理心肉一震,不由自主地多跳了一下。
總覺得這句話好像在哪裡聽過。
或許是在很多年前,她曾經坐在過某個男人的膝蓋上,然後麵前攤放著一堆厚厚的紙張,兩隻手臂環住她,把她當成了大腿上的擺件然後聽著那個男人的碎碎念。
好像……也說過那麼一句類似的話。
——“在這個工作室裡麵呆得時間越久,就越是讓我迷茫自己坐在這裡的意義。”
小女孩茫然地抬頭看著父親:“為什麼這樣說?”
——“這些東西的出現,對於這個世界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麼呢?”男人的臉上流露出了迷茫和疑惑的神色,在這種表情裡麵冗雜著一種自我懷疑的批判。“人類的文明史跟武器的研發息息相關,人類世界的進步離不開戰爭。而我……就是戰爭的製造者。”
很多人都不明白為什麼哈伊娜·喬恩研發“火焰”的進程進行了一大半,基本上還差最後一步,卻突然停滯不前。
不僅僅是美軍那邊期待著作品的問世。
還有很多他國領域裡的人虎視眈眈。
在美國的時候,父親就一直迷惑於這一點。
等到了日本,遭遇檢察廳的脅迫之後,或許哈伊娜·喬恩更認定自己的這個看法。
他曾經比任何人都期待著一場紫色火焰。
但真正到了結尾的時候,哈伊娜·喬恩看到了地獄。
“專心一點,那根線快被你扯斷了。”鬆田陣平伸手拍了拍雲居久理的小腿。
雲居久理趕緊把神誌拉回來一些,應道:“好,我已經把線都理出來了,然後呢?”
“找到一根最粗的,那是母線,找到它源頭的插線板,應該是一個八角三的插線口,然後把它旁邊圓形口的線拔掉,它就無法被人遠程遙控了。”
雲居久理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汗,使勁眨了眨眼讓自己的視線看得更清楚一點。
她感覺鬆田陣平的身型更晃了。
可能是因為實在體力不支,雲居久理也沒有多餘的時間猶豫,迅速拆掉鬆田陣平說的那個線纜之後緊跟著問:“好了,接下來呢?”
“把那根最粗的母線插在圓形的口上,這道‘門’就能打開了。”他說。
雲居久理用力把母線拆掉,然後塞進了鬆田陣平說的孔眼裡。
幾乎是同時的,她的身位開始下沉。
一直支撐著她的那個男人就像一座崩塌的山巒,頃刻間跌落在地。
雲居久理的膝蓋骨嗑在地板上時疼得她眼冒金星,更何況自己的體重還完全砸在了他的身上。
鬆田陣平的臉色乾澀,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嘴唇跟著滲著冷白,額角全是冷汗、眼簾無力抬起看著頭頂那塊瓷磚“吱啦”拉開,從上麵掉下來一個供電使用的折疊梯。
一股新鮮的氧氣灌入。
雲居久理大口呼吸的瞬間,也吸入了上麵冷到極致的冷氣。
這股冷氣裡麵有一種讓人膽寒遲鈍的臭氣。
就像是食物腐爛的味道╳╳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有點腥臭還有點讓人反胃。
鬆田陣平蹙了蹙鼻子,咬著疼痛的無力感說道:“這是死魚的味道。”
“死魚?”雲居久理驚道。“我們現在在港口嗎?”
“差不多。”鬆田陣平強撐著站起來,捂著右肩的傷口朝著樓梯走。
他虛弱到如果沒有雲居久理的攙扶,連站都站不穩的程度。
上麵的溫度很低。
而且那股腐爛的味道也越來越濃鬱。
二樓是一個非常窄的通道,雖然沒有剛才地下室那麼憋悶但也說不上好聞。
除了濃鬱的鹹魚臭味之外還有讓人喉嚨發澀的機油味道。
那個通道根本沒有辦法讓人直立前行,必須要彎著腰一點點往前麵挪動。
這對人的腰部支撐力要求很高,雲居久理讓鬆田陣平把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自己彎著腰的同時還要帶著鬆田陣平往前行。
可是走著走著雲居久理就發現了不對。
整個地方簡直就像迷宮一樣,到處都是七扭八歪的拐角。
隻是在每一個拐角的位置上,有一個藍色和粉色的標識。
從這個顏色來看,很像是“火焰”的燃料顏色。
在每一個出現了插口的拐道,都會出現這兩種顏色,仿佛是在讓雲居久理進行選擇。
鬆田陣平的意識處於半模糊半清醒的狀態,他隻知道雲居久理一開始帶著他亂走亂轉,但是走著走著的時候好像就摸清了門道,空氣裡麵的味道也越來越稀薄,這就說明他們距離岸上也越來越近。
“你怎麼知道出口是這裡?”鬆田陣平長吸了一口氣,緩了緩身上的疼痛。
在他睜開眼睛看著雲居久理的時候,卻在雲居久理的臉上看到一種猶如見到鬼怪般驚慌而又崩塌的表情。
雖然他們的腳步沒有停。
但是隨著越走越上岸,雲居久理的表情也越來越驚惶,瞳孔震動的頻率就像是要從她漂亮的玻璃體裡跌落出來一樣。
這種被刀絞的割裂感,隨著另一個人的出現而達到頂端。
普拉米亞站在光影的縫合處,逆著光一邊拆自己身上的護士服,一邊對著雲居久理笑。
“看樣子,你應該都想起來了,失憶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