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田陣平摘下掛在脖子上的乾毛巾,擦拭著濕漉漉的車身,說道:“如果嚴重的話,我現在應該就躺在醫院裡了。不過真的很萬幸,沒有發生這樣的事。”
他的語氣有些情緒。
雲居久理看著他說不上來是生氣還是沒生氣的表情,抿抿唇:“那就好,我先上樓了。”
然後,她拎著包往樓上走。
鬆田陣平倚靠著車身,目送著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間。
頭頂的陽光有一點刺眼,灼燙著他的肌膚,留下一點點猶如火星撩過的疼痛感。
這種感覺蔓延到他的骨髓深處,猶如一根又一根藤蔓,纏繞著他的靈魂。
自從地下出來之後,他就感覺雲居久理在做一些他看不懂的事。
其中就包括替克裡斯蒂娜辯護。
雲居久理的解釋是希望在給克裡斯蒂娜辯護的時候,多了解一些有關於哈伊娜·喬恩的事情,以便於讓自己恢複記憶。可是鬆田陣平完全沒有感受到雲居久理有任何類似於之前那樣,對記憶的渴望。
當著諸多媒體人的麵向檢察廳宣戰的舉動。
不像是平日裡做任何事都穩紮穩打的她的風格,這種激進而又不給自己留後路的行為,反而更像是——在保護著彆人,讓所有的矛頭都指向自己。
*
在拉開家門之後,雲居久理徑直走向沙發,然後軟綿綿地躺在上麵長籲一口氣。
她感覺自己瞞不了多久鬆田陣平了。
自己的這位男朋友,早晚會發現她懷揣的那
個小秘密。
她也不是不想跟鬆田陣平說清楚,心鬼侑他們之前和自己的那些計劃。
可是心鬼侑他們對日本警察太過排斥,隻是因為雲居久理更改了最開始製定的方案就頗有微辭,如果直接把他們所籌備的事情告訴給日本警察,到時候可能會引發更大的衝突。
而且她也不希望鬆田陣平參與到這件事裡麵。
這是她和檢察廳早就應該解決的事情。
在最一開始。
雲居久理從京都來到東京,召集這些人的時候就明確說過了。
他們不需要任何程序正義。
要通過自己的方式,解決掉仇人。
搜證據、找證人、走法律程序真是太慢了。
他們等不到那個時候,也不會相信這個國家的三廳。
所以在雲居久理的安排之下,他們四個人在暗中運作,這些年雖然沒有做什麼明麵上的大事但是一些和法律擦邊的小事做了可不少。
其中就包括他們走私的那批槍械,就已經到了可以量刑的程度。
雖然暫時被安置在小山醫生的醫院內,可總是讓雲居久理覺得猶如一顆定時炸彈似的,不安全卻又不能立刻扔掉。
到時候警視廳會放過他們嗎?
雲居久理不知道,她希望這幾個信任她的人之後能完全的全身而退,恢複正常的生活。
反正不管怎麼樣。
隻要雲居久理儘快解決掉克裡斯蒂娜的案子就行了。
但是……
她能夠解決嗎?
一想到這裡,雲居久理自己都有些泄了氣。
其實在檢察廳的時候,雲居久理跟速水悠実撒了謊並且吹了一些牛。
她對速水悠実說自己非常有底氣,但實際上她根本就沒有。
這麼說純粹是為了說給隔牆的“耳朵”們聽的。
克裡斯蒂娜告訴她,自己雖然和檢察廳有一段時間的相處。但是那段相處的時間無非就是克裡斯蒂娜幫他們做事,而他們給予克裡斯蒂娜在日本一些自由地行走,除此之外並沒有任何彆的什麼多餘的接觸。
而且檢察廳也不會讓克裡斯蒂娜知道自己太多的把柄。
所以就算克裡斯蒂娜知道一些檢察廳的事情,但是沒有證據。
沒有證據的事情想要搬到明麵上來說實在是太困難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就隻能想辦法讓對方先露出馬腳。
所以雲居久理就想到了這個辦法。
故意表現出胸有成竹的樣子,暗示自己手裡麵有確鑿的證據。
隻有這樣,才能讓她在這場案子裡麵有一點點能夠和對方站在同一水平線上的機會。
也不知道這個辦法能不能騙得過那些人。
希望有用吧……
雲居久理沒有給自己留下多少休息的時間,之後還有大量的工作要處理,可是她發現自己躺在沙發上之後忽然就有些起不來了。
腦袋有些沉。
意識猶如被一塊石頭壓住,讓她完全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身體。
這種奇怪的感覺很像是人在極度疲倦之下的自然入睡,可她又非常有意識地明白自己進入了夢境,在夢境裡麵她漫無目的地朝著前麵走。
腳底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雲居久理低頭看的時候在薄薄的霧氣裡麵,看到了一隻折舊的針管。
她蹲下來,伸手拿起那支針管的時候卻發現針管在她的手裡變成了一團霧氣消散,然後又在意識裡麵重新凝聚成了兩張碎紙片。
這個碎紙片讓雲居久理覺得非常眼熟。
是她在背奈雲墟的資料庫裡某一個文件夾裡找出來的,上麵有小山黑智媽媽的簽名以及速水爺爺和喜多結一郎一半的名字。
針管……對了!
醫院!
雲居久理猛地睜開眼,感覺到那種捆住自己的疲倦消散了不少。
她居然累到睡著了。
身體在小憩了那一會兒之後並沒有得到充沛的休息,反而讓雲居久理睜開眼睛的時候有一些頭暈目眩。
她側首想要坐起來的時候,忽然瞧見鬆田陣平站在沙發旁邊,手裡捧著她公文包內的一遝資料——並翻閱著。
雲居久理坐起來了。
“你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