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1 / 2)

方君儒沉默地坐在走廊裡。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眼睛中隻剩下手術室的亮燈。

趙文玉在走廊中來回踱步,他幾次歎息看向手術室,又無奈的撓頭悶氣。

拉著柳秦腰部的那根威亞斷了, 劇務拉繩又遲了一步。

雖然柳秦及時調整下落的姿勢,然而他的頭背和腿部依然受傷了。三米多的距離摔下來, 劇組當時就叫了救護車。

道具上前想幫忙把威亞解下來,然而方君儒親自動手,他保留了斷裂的威亞,又讓周圍人閃開不要再造成二次傷害——全程表現的極其冷靜。

直到柳秦被送到醫院, 方君儒的腰杆才塌了下來。

“誰是病人的家屬?”醫生從手術室裡出來。

方君儒立刻站了起來。

那醫生將方君儒上下打量了一遍, 看著他通紅的瞳孔, 無奈的安慰了聲:“彆擔心,病人的情況還不錯,沒有生命危險,不過腦震蕩需要靜養……肋骨斷了幾根, 腿部韌帶撕裂, 不是大事, 養著就不會留下後遺症。”

方君儒抿唇, 他心裡的石頭落地,醫生的神色卻沒柔和半分,他將一摞子東西交給趙文玉讓他去繳費辦理住院手續,然後把方君儒拉到了一邊。“我把養病時候的注意事項告訴你, 記得監督病人……”

醫生一邊看著趙文玉遠離的背影, 一邊心不在焉的說道。

“醫生?”

“請問你是, 病人的親哥哥?”醫生瞥了方君儒一眼。

“……是。”方君儒不知道如何解釋自己的身份——畢竟按照規定,有些事情隻能告訴家屬。方君儒可不會把什麼柳子藍和柳父叫過來。

“病人,懷孕的事情你知道嗎?”醫生斟酌著問道。

“哈?”方君儒傻眼了。

他瞪著眼睛,一臉震驚的看著醫生。

“病人的身體構造比較特殊,涉及醫學專業的我不多說,簡單來講,病人可以懷孕。我們現在建議家屬做一下關於胎兒的檢查,畢竟病人剛從高處摔下來,我們怕胎兒出現問題。”

“按照您的建議,無論出於那種考慮,您說的算。”方君儒快速說道。

他抬頭看著手術室的大門,心底的震驚無論如何都揮散不去。

懷孕?柳秦?

方君儒從未想到和柳秦在一起,兩個人之間還能擁有……愛情結晶。

他坐在走廊的長凳上,雙手抱著頭,比剛才更恍然的情緒籠罩了方君儒。兩個人相處的場景一閃而過,方君儒突的想起一件事。

等趙文玉回來的時候,柳秦已經被推去做其他檢查了。

趙文玉猶豫了半晌,終於拍了拍方君儒的脊背。

“方總,柳秦的事情……”趙文玉看著方君儒狀似冷靜的模樣,鼓起勇氣終於說了出來:“能不能不報警。”

“威亞我檢查過了,有人為的切割痕跡,柳秦受的傷已經夠那人坐牢了,為什麼不報警?”方君儒冷笑一聲:“趙……趙導?難不成是你做的?”

“方總,我們娛樂圈和你們商場上真不一樣。劇組那邊我已經吩咐其他人彆亂說了,您是圈外人,我才跟您解釋的。”

趙文玉很無奈。

娛樂圈的事情,很多圈外人不懂。

受傷了就查始作俑者,被打了就打回去,被誣陷就澄清……

這些常理在娛樂圈並不通用。

一旦一個人被捕,整個片子都會受到影響。

趙文玉清楚的很——這件事絕不可能隻是一個劇務的問題,背後一定藏著某個演員。若是警方查出來是男主女主做的,他整個劇組就成了笑話了——投入了一個多億的資金,全部要重來。

所以不能查,至少不能讓警察來查。

“您能給我個讓我信服的理由嗎?”方君儒的臉色冷了下來。“現在躺在裡麵的是我明媒正娶,娶進方家的,趙導,你這話會讓我覺得你對方家有什麼不滿的。”

方君儒的話已經算得上是威脅了。

他很少抬出方家造勢壓人,然而方君儒確實是怒氣滿滿。

他的老婆孩子都差點沒了。

——這是兩條人命。

“如果警方來了,柳秦的戲份可能就不能留了,而且整個圈子,沒有哪個劇組會再要他。”趙文玉歎了口氣。“我不是在威脅您,我說的是實話。環境如此,如果不信,您也可以問柳秦。”

方君儒不說話了。

為了柳秦好,一句話堵得他無話可說。

.

柳秦被轉到了單人病房。

醫生告訴方君儒,胎兒的情況很好。“柳先生懷孕有三個月了。我們沒遇見過男人懷孕的情況,所以不知道……他會不會有女性懷孕的表現。這是第一例,我們建議還是小心查看的好。”

方君儒點點頭,他彆過頭看向病房中臉色蒼白的柳秦,突然打斷了醫生的囑咐。

“您,能先彆告訴他嗎?等他醒了也彆告訴他。”

方君儒拿不準柳秦的態度。

“可以,但是瞞不了多久。即使男人懷孕的症狀和女性不同,但是後期,瞞不了,柳先生的孩子已經三個月了,五個月的時候就會顯露,瞞是瞞不住的。”醫生能理解方君儒的小心,不過,“如果你們想打掉孩子的話,其實可以趁著還不到危險期的時候嘗試一下。”

“不用。”

“可……”

“我是他孩子的父親。”方君儒看著柳秦,他的眼神專注,語氣極其平靜:“不用。”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但是他真的,想讓兩個人被孩子綁在一起。

醫生不再說話,他將厚厚的一遝注意事項都寫在紙上,並且叮囑方君儒一定要看住病人。

“至少一周後再下床,兩周內絕對不能出院。”

方君儒一一答應,等醫生一離開,他的心思就全都在柳秦身上了。

他為了提前回來看柳秦,將所有的工作壓縮到幾天內完成。一解決完,他立刻買了機票飛回來,一路馬不停蹄的趕到片場,欣賞了一出絕好的打戲後,就看到柳秦從房上摔下來。

忙碌到現在,方君儒的大腦差不多也停轉了。

他給助理打了個電話,讓對方準備好吃的和一些病人用品,然後便掛斷電話趴在柳秦的床邊沉沉睡去。

柳秦迷糊間醒來時,方君儒還沒醒。

他感覺身上纏滿了紗布,腦袋仿佛要炸開一般,類似於被擠壓的疼痛瞬間刺激得他shen吟出聲。柳秦努力偏轉腦袋,就看到床邊的方君儒,他眉頭緊皺,似乎還沉浸在噩夢中。

柳秦想伸手幫他揉一揉眉心,然而胳膊酸軟無力根本動不了,柳秦隻能默默閉上眼睛,他挪動著手臂,掙紮了幾乎半個小時,才把手放在方君儒的臉頰旁。

柳秦實在疲憊的撐不住了,他閉上眼睛,再次陷入了沉睡中。

方君儒一睜眼就感覺到臉頰邊癢癢的,他伸手一抓,就將小小的手納入掌心。

——是柳秦。

方君儒瞥了柳秦一眼。

他還側著頭睡著,濃密的睫毛顫抖著,勾著方君儒低頭在他的臉上親了親。

“睡著了還勾我。”方君儒在心裡默默念了句。

他鬆手站起身,出門又給助理打了個電話。

然後方君儒才想起給兄弟姐妹報平安,順便把公司的事情委托給二哥幫忙。

具體的工作他已經安排好了,現在最重要的……

方君儒將目光轉向柳秦,無奈的到床邊坐好,然後拿出注意事項一條一條的。

柳秦再一次醒來是在兩天後,他迷迷糊糊地睜眼,就被方君儒按住了肩膀。

“小心,彆動。”

柳秦乖巧的聽話躺好。

“你的肋骨骨折,需要靜養。頭還疼不疼?”

“後麵有點,太陽穴脹。”

柳秦委委屈屈的撒嬌道。

方君儒無奈的伸出手幫柳秦按摩太陽穴。

柳秦舒服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他的胃有點餓,卻知道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吃飯。

方君儒按了床邊的按鈕,然後細聲細氣的安撫柳秦——在頭疼的時候還高聲吵嚷著說話,對病人來說是一種精神負擔。

“醒了?”

醫生快步走進房間,他問了柳秦幾個問題,然後便安撫柳秦讓他多休息些日子。

“柳先生,你沒有撞到頭,腿上也隻是韌帶撕裂……養一陣子就好了。”醫生看了眼方君儒,然後才將目光轉向柳秦:“給你開幾瓶藥,注意吃。”

“醫生,我最近,好像有點易怒敏感。需要做個檢查嗎?”

柳秦躺在床上虛弱的笑著。

“抽血做個檢查吧柳先生之前吃飯了嗎?”

“沒有。”

“正好。”醫生點點頭。

柳秦配合著抽血,等醫生出去了,方君儒才繼續幫柳秦揉太陽穴。

“你最近經常生氣嗎?”方君儒在柳秦的耳邊問。

柳秦尷尬的不知道怎麼說。

他兩次敏感易怒都是因為方君儒,但是總不能說自己因為經常吃醋所以懷疑自己得病了吧?

柳秦咳嗽一聲,然後笑了笑。

“沒事,你彆擔心。”

“我怎麼不擔心。”方君儒望著柳秦的模樣意外的顯出幾分無奈,“柳秦,我們兩個一直是綁在一起的。”現在更是會綁在一起。

方君儒的目光挪到柳秦的小肚子上,那裡藏著他們兩個的孩子。

“……”柳秦鼓起了嘴。

他仗著方君儒不會多問,理直氣壯的轉移話題,詢問方君儒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就掉下來了。”柳秦茫茫然道。

“你腰上吊的那根威亞被人為的剪斷了。剩下的,是劇組拉繩拉晚了。”方君儒根本不信什麼拉晚了的鬼話。

他給趙文玉打了兩次電話,對麵都說還在調查。

想到這,方君儒的眸色沉了沉,他將床鋪調高了點,然後揉了揉柳秦的腦袋:“如果你想報警的話,我幫你。”

“彆了。”柳秦癟嘴。

他努力想抬起胳膊,卻牽動了胸口的肋骨,一瞬間疼得他齜牙咧嘴的,隻能無奈作罷。柳秦尷尬的躺在床上,愣愣的盯著天花板道:“肯定不能報警啊,如果報警的話,無論背後是哪個演員,都要麵臨著刪戲改戲的風險。”

“比人命重要?”

“當然沒人命重要,但現在還沒出人命,所以一切都有的商量嘛。”柳秦衝著方君儒擠眉弄眼,卻絲毫不能讓方君儒感到放鬆。

他深呼一口氣,伸手搭在床上,擺出一副傾聽的模樣:“能告訴我為什麼嘛?”

柳秦瞥了方君儒一眼。

他見方君儒是真想知道,便輕笑一聲把潛規則全盤托出。

演員的時間不是隨著劇組走的,而劇組每開機一天都是燒錢。一旦劇組因為被警方調查而導致停機,很有可能造成後續劇情無法順利拍完,並且很多鏡頭都要出現刪改——況且這部劇還是上星劇,電視台如果因為這些原因卡播放,趙文玉這部戲就廢了。

“趙導的心情我能理解。”柳秦笑了笑:“你彆擔心,一旦查出來始作俑者,他在這個行業裡基本沒什麼出路了。”

能為了一己私心毀了劇組的人,哪個導演都不敢收。

方君儒默默垂眼。

他搞不清楚自己憋著的怒氣究竟該衝著誰發,但是柳秦身在娛樂圈就不得不承擔風險。

——可是如果是他投資的戲,柳秦來主演,就絕不會出現類似狀況。

“我想喝水。”柳秦看著方君儒不善的神色,突然開口。

“好,我給你拿,你彆動。”方君儒給柳秦倒了杯水,又從櫃子裡掏出吸管,柳秦的胸腔不能用力,因此喝水都要小心翼翼的。

他喝了幾小口就不再繼續了,柳秦不想躺著看電視,便拉著方君儒的手聊天。

一直說到柳秦犯困,方君儒才小心把他的手放進被子裡,然後出門買吃的。

助理每天早中晚都會來一次,按照方君儒的吩咐帶幾樣不同的早飯。雞湯骨頭湯更是輪番往醫院拿,隻是前兩天柳秦睡覺,沒能喝上。

方君儒在醫院樓下的超市買了水果,提著袋子上來的時候正好遇上醫生,兩人聊了幾句之後醫生便笑著將檢查結果給了方君儒。

“柳先生的身體很健康,認真養傷就好,不用考慮那麼多。”

“我會看好他的。”方君儒點頭。

他拿著化驗單進了病房內,柳秦還沒醒,方君儒便搬了個小板凳坐得遠遠地,抱著筆記本電腦認真工作。

趙文玉那邊聽說柳秦清醒的事情還很開心。

這幾天方君儒給他們的壓力太大了,趙文玉覺得他頭發都白了幾根。

一邊檢查道具一邊拍攝地麵戲,還因為柳秦的戲份不得不將幾場戲延後——而他們和主演簽的拍攝合同隻到下個月月中。

“這讓我怎麼趕啊……”趙文玉簡直要白了頭:“柳秦那邊受傷又不能直接拍戲,這邊的戲份又停不下來……”

趙文玉覺得,他要做一個惡人才行。

於是他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趕赴醫院,然後趁著柳秦清醒的時候進門探望。

“柳秦啊,你看看醫院還缺什麼不?”

“趙導,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柳秦躺在病床上一臉無奈,“劇組那邊知道是誰做的了嗎?”

“劇務說他收了錢。他家裡有人生了病,想賺個快錢,就,”趙文玉搖搖頭,無奈地看著柳秦:“柳琴啊,你住院的錢我們劇組包了,後續再給你點補償。你經濟人那邊我還沒通知,但是,我先和你商量一下,你的戲,怎麼辦?”

柳秦呼吸一滯。

他忍著莫名的委屈的感覺,無奈的扯扯嘴角,“您說怎麼辦?”

“你不能拍戲,我們和主演的合約又要到期了。我們會給你補償,而且到時候影片剪輯的時候也會偏向你,但是劇本要改。”趙文玉一狠心,直接跟柳秦把他的想法說了出來:“我會讓編劇把你的角色提前寫死,然後增加一些新的內容,你看怎麼樣?”

方君儒在旁邊聽得火大,而柳秦也沒立刻同意。

“我覺得這件事我需要和我的經紀人商量一下。”柳秦瞥了方君儒一眼,用眼神製止他的動作,然後扯著假笑和趙文玉商量。

兩人你來我往,最後柳秦終於爭取到了他想要的保證。然而具體事情的商議還是要和荀以真走。

“我的事情畢竟還要公司來做主,單我說的可不算。”柳秦笑著,“還麻煩趙導去找荀哥商量了。”

“沒事。你說的事情我會注意的,如果真是林悠然。”趙文玉哼了聲,一個網劇演員的手段打到他的頭上,簡直不要命了:“我會提醒我認識的那些導演注意的。”

“那就拜托趙導了。”柳秦微笑著看著趙文玉。

等趙文玉離開之後,柳秦才哼了聲看向方君儒。“劇肯定不能廢了,我拍了這麼久差點死了才換來的,你就彆生氣了。”

“彆說喪氣話。”

“好好好,不說。”柳秦伸手捂住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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