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紅雪知道,這三個家夥肯定會談論這件事的。大漠中除了黃沙就是風暴,萬馬堂裡又沒有女人,這樣無良的環境足以把嘴巴最嚴的漢子逼成村裡最長舌的婦人。
“唉,也不知道今天來的那三個家夥到底是什麼來頭。你們看見沒,大當家的在那個女人後麵跟個奴才似的,說是來找人,看起來倒是更像是尋仇的。”果然一坐下,其中一個紅臉男人就忍不住開口八卦。他也沒在意自己說大當家的壞話,反正他們這三百年也就會隻有他們三個廚子願意來。
另一個姓徐的廚子倒是左右看了幾眼,壓低了聲音:“那個女人在大漠這種地方還敢穿的花枝招展的,噴噴,能在這個地方如此大膽的能是凡人嗎?”
他故意頓了頓,等到另外兩個人都看著他的時候,被滿足了虛榮心的男人才繼續開口:“你們離得遠,我可是在前麵看的清清楚楚的,那跟在後麵背著劍的兩個男人,那氣勢……”
“不過那小妞倒真是好看,我本來以為咱小姐就是天姿國色了,那小妞的身材才是……嘿嘿”姓徐的廚子擠了擠眼睛,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發出了一陣猥瑣的笑聲。
傅紅雪居高臨下的看著這三個渾然不覺的男人,眸子裡殺意極濃。少女,兩個絕世劍客,來萬馬堂找人,這些消息足夠他拚湊出來人的身份了。
他下意識地攥緊了自己脖子裡用一根紅繩係著的平安扣,最多再有一個月,他就不欠任何人的了。
他不是花白鳳的親生兒子,傅紅雪抿著唇,但是他欠花白鳳的一條命,哪怕她對自己並不好。但是,傅紅雪嘴角揚起了一抹小小的弧度,隻要他把馬空群的人頭交給她,自己就不欠她的了。
下麵的三個男人依舊唾沫橫飛的聊著今天的事情,對於他們來說,今天就已經是他們人生中經曆過的最大場麵了。他們漲得臉紅脖子粗,似乎他們不是畏畏縮縮站在下麵的仆人,而是指點江山的豪雄。
傅紅雪開始還聚精會神的聽了一陣,沒過一會就發現這幾個人談話的內容隻有無意義的吹牛就不在聽下去。
下麵的幾個男人永遠不會知道,就在剛剛,他們頭頂上掠過了一位真正的“武功高手”,就像他們吹噓的內容裡一樣,帶著一把漆黑的刀,一人一刀要去做翻天覆地的大事。
傅紅雪機警的趁著天黑之際巡邏的守衛交班之間的空隙在這座巨大的堡壘間穿梭,黑色的身影消失在一處偏遠的院子,半刻後,一個長相平凡,姿態畏畏縮縮的雜役拿著掃把走出來。
傅紅雪想著洛回雪教過他的東西,不打沒有準備的仗,傅紅雪心裡再三咀嚼著這句話。他要去確認馬空群和馬芳玲還會不會按照原來的計劃十天後出行打獵,希望雪兒沒有把他們嚇破膽。
一路上幾隊巡邏的精銳根本沒有給這個普普通通的雜役施舍一分眼神,得益於王憐花送給他的人皮麵具,傅紅雪順利的就來到了馬芳玲閨房前,然後他就如一隻黑暗中的黑豹輕輕躍上了屋頂,下沉呼吸,龜息等待著。潛伏的獵手,在等他的獵物自投羅網。
一晚,又一天,終於,在第二個晚上,獵手等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爹爹終於答應我不延遲狩獵了!”馬芳玲臉上帶著得逞的笑,興高采烈地一蹦一跳進了房間。
一旁的侍女自然隻有奉承:“大當家的最疼的就是小姐,自然是小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馬芳玲笑著:“那是自然,你去讓人給我找幾個奴隸,我打獵要用到。”
傅紅雪趴在屋頂,豎著耳朵聽了半夜,記下了所有信息。終於,房間裡的燭光熄滅了,傅紅雪又在屋頂上趴了一個多時辰,直到整座萬馬堂都安靜下來後他才悄無聲息的順著牆根溜走……
積沙在月光下像是連綿的雪,寂靜的大漠隻有遠處的萬馬堂堡壘內狼狗的幾聲嚎叫。
傅紅雪抬頭看著月亮,月光照射著他漆黑的眸子,反射出一絲光亮。他蒼白的麵容在皎潔的月光下帶著病態的蒼白。任誰躲在屋子裡四個月不見太陽都會不健康的,但是傅紅雪卻很高興。
他看著手裡的漆黑的刀,瞳孔已漸漸收縮,似乎在想什麼。
“某個騙子終於出來了啊。”一道戲謔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
這位剛剛還運籌帷幄,意氣風發的俠客身體卻在聽到熟悉聲音的瞬間迅速僵直。做了虧心事卻又恰好撞見了苦主該怎麼辦?在線急等!
“雪兒。”傅紅雪僵硬了幾息後認命的轉過身,垂下眼,雙手放在身側。
洛回雪雙手抱在胸前,一副秋後算賬的模樣:“你的桃花挺能開的,不知道是那個品種啊,開了整整六個月。”
她嘴裡似乎怒氣衝衝,眼睛裡卻看不見一絲一毫的憤怒,反而滿是讚賞。
傅紅雪沒有傻乎乎的衝上去和一個老男人拚命,他學會了潛伏,學會了謀而後動。他不是天真的綿羊,他是披著羊皮的獨狼。
但是不能就這麼算了,他還是個騙子,必須要好好教育。
“咳咳……”洛回雪抬起頭,下一刻突然瞪大了眼睛,太犯規了!
傅紅雪抬頭睜著一雙微微濕潤的黑眸,嘴角咧起一點弧度,整張臉上都寫著討好,整個人周圍冷厲的感覺一下子溫柔起來,看起來像隻圍著人搖尾巴轉圈的大狗勾。
隻要我裝的可憐些雪兒就會放過我了,傅紅雪突然有這麼一個直覺,於是他無師自通了美男計。
我去……
洛回雪看著傅紅雪從未見過的模樣,心想——
這誰頂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