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桃看著自己手背上紮針的膠帶:“戰鬥結束了?”
“已經結束一周了,咱們基地大獲全勝。”
她頓了頓,又問:“魏盛銘呢?”
小護士掩唇笑了笑:“魏哥昨天跟著軍隊一起去茶花山莊掃尾了,要過幾天才能回來,你彆擔心,變異種已經被消滅掉,他們都很安全,隻是為了以防萬一罷了。”
“變異種……”
貝桃想起那淒慘的戰鬥,想起昏迷前的一幕,“變異種是怎麼消滅的?”
“貝姐你不記得啦,是魏哥的空間異能。”小護士揮舞雙手比劃得生動形象,“一下子裝進去,然後變異種就在空間裡砰一聲炸成血泥,諒再強大的喪屍也逃脫不了,就是可惜了魏哥空間裡的物資。”
貝桃:……汗,差點忘了還有這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大招。
大戰結束一周了,不過看起來好像也沒有很久。
她靠在床頭,從窗外看出去,基地裡到處都燃著滾滾濃煙,像是古代的狼煙烽火。
那些廣場上堆成山的喪屍屍體被撒上助燃物,人們需要用汽油或彆的什麼焚燒乾淨,再埋入地下,徹底防止病毒傳播。
大批的軍隊和異能者受傷,因此基地裡的普通人承擔了焚燒和清理喪屍的任務。
有些屍體還能動動手指轉轉眼珠,而那些蒙著白口罩的大媽大爺抄著鐵鍬,在搬運的時候眼都不眨一下。
“這邊還沒燒乾淨!”
“再來點柴火。”
這番詭異的景象竟有些劫後餘生的慶幸。
聽聞她清醒的消息,之後病房裡又來了一撥撥的人,軍部的、異能者隊伍,連基地上級領導層也來問候。
人變多了,他們也帶來許多慰問品,床頭的花瓶裡,那兩根寒酸的芹菜也換成了各色鮮花。
不管彆人說什麼貝桃都微笑著傾聽,她沒有問任何有關自己的事,該吃吃該喝喝,反正右腳已經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就算裝上假肢行動也會有問題,更何況以現在的基地醫療水平能提供假肢麼?
貝桃默默思考著,基地不需要殘疾,她已經無法外出作戰,或許可以找機會和吳天商量一下轉移到後勤工作……比如去種植園種種小白菜。
“貝姐。”
吳天正坐在床邊給她削蘋果,一個紅蘋果給他削成了個月球表麵。
小戰士爽朗地把蘋果往她手邊一遞,滿麵笑容:“貝姐,恭喜你異能達到3級!這可是我爭取來的無公害蘋果,特意挑選的果園裡最大最紅的!”
貝桃接蘋果的手一僵,她隻聽到一個開頭:“異能……3級?”
“是啊,你的身份ID已經變更了,你都沒發現麼?”
貝桃傻眼。治愈係異能晉升困難,和其他攻擊類異能不一樣,她以為自己還要再過10年才能達到3級。
忽然想到什麼,她顫抖著手掀開一直沒敢動的棉被。
被子下麵是一雙穿著藍白條紋病號服的腿,右邊被喪屍咬斷的部位不是空空如也的,右腳好好的長在那裡,隻不過被打上了石膏、纏滿繃帶,動彈不得罷了。
被子太厚竟一直沒發現。
“怎麼會!”她的腳明明被變異種……
吳天擺擺手:“我都說了,你的異能達到了3級,可以斷肢再生,這簡直是逆天,醫療院那邊天天吵著要把你挖過去呢。”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醫生給你用了藥,現在是不是沒什麼感覺?都是正常的啦,再過段時間就好了……”
之後吳天再說什麼她都沒仔細聽了,此刻的心情:狂喜、驚訝、失而複得,貝桃滿腔的話無人可訴說。
她錘了錘床沿:啊,好想魏盛銘那個呆子,好想抱他,想親他……
之後的一周她都過得像個廢宅,漂亮的護士小姐姐送飯送水、關懷備至,除了還不能下地之外一切正常。
她每天的日常就是兩件事:一是觀察窗外的狼煙,看還有多少喪屍沒燒完;第二就是聽通訊器裡的廣播――其實是其他小隊的作戰頻道,拿來當廣播聽也是不錯的選擇。
“傑克賈你走路輕點啊,再踩到碎玻璃老子跟你急!”
“開大開大開大――”
“我跟你說,隊長有腳氣,好家夥剛才換作戰靴差點沒熏死我。”
不知道過去幾天,某一個深夜,外頭剛下過雨,空氣裡還彌漫著濕漉漉的雨腥味。
貝桃吃過藥,一個人睡在病房裡。她沒有開燈,枕邊的通訊器還開著,裡頭沒人的作戰頻道,某個寂寞的異能者正在唱情歌。
聲音嘶啞而淒慘,他可能以為這大半夜的沒人會開廣播。
“你愛我還是他~~~~”
“是不是真的他有比我好,”
“你愛我還是他他他啊啊~~~~”
淒絕的嗓音是雨天陪伴入眠的毒藥,貝桃埋在柔軟的被褥裡半夢半醒。
突然,“啪”的一聲,通訊器被人關掉了。
她猛地驚醒,隨後一個熟悉的氣息欺身而來,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放在了她肩膀上,還帶著室外的濕潤水汽,像大狗狗一樣一蹭一蹭的。
貝桃一下子清醒過來,抱住他腦袋:“魏盛銘?你回來了。”
男人抬頭,露出疲憊卻不掩英俊的一張臉:“嗯。”
兩人就那麼對視了好久,彼此描摹對方的臉龐,半晌,魏盛銘想到什麼:“貝貝,我有禮物帶給你。”
魏盛銘的禮物,貝桃不免想到了用泥土捏的人形,或者碎報紙拚接的什麼東西……
隻見他拉下外衣拉鏈,從懷裡拿出了一個小盒子。
打開一看,盒子裡放著四顆糖豆,用澆水站在底部的紅紙殼上。
就是以前超市裡售賣的最常見的那種,有許多顏色,上麵還畫著26個字母或者1-0的數字。
這四顆糖豆拚出了“L O V E”的字樣。
貝桃一時語塞,她不知道他在哪裡找到的彩虹糖,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識彆出這四個字母,明明是連5+8都不會做的人……
光是這份用心,都足以令人砰然心動。
“你知道這四個字母代表什麼意思麼?是誰教你的?”
“小王老師教的我。”
“小王老師?”七十多歲的王泰和老爺子怎麼也當不得一聲“小”字吧。
魏盛銘點頭:“是我們去北麵搜尋的時候找到的幸存者,是老王老師的孫子,王泓才。”
“他教我,這四個字的意思是:求你永遠和我在一起。”
貝桃呼吸一滯,乍一聽到情話,止不住的臉色發紅,特彆是從他低啞性.感的嗓子說出來。
她錘了錘麵前人結實的胸肌:“沒了?”
“這個時候你還應該說點什麼。”
魏盛銘看著她欲語還休的表情,想了很久:“我還應該說什麼?”
貝桃咬了咬下唇:“你應該說,貝貝,我愛你。”
銀色月光灑在對視的兩人身上,溫柔得像是輕柔的紗。
魏盛銘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他一把將她摟到懷裡抱緊:“嗯,我也愛你。”
貝桃被這健壯胳膊一勒差點沒背過氣去,半晌才安撫地摸摸他的背脊。
兩人在病床上說悄悄話,他靠坐在床頭,緊緊將她擁抱入懷,窗外的月色冷淡,偶爾螢火蟲微弱的光芒閃過。
魏盛銘用手指梳理懷中女孩的發絲,感受她的溫度。
當她的氣息消散,當她的溫度流失,當她眼眸不再明亮,他真的很害怕。
他好想強一點、再強一點……
因為你於我,是照耀天幕的太陽,是晴天爽朗;
是月光星光螢火光,是夜晚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