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哲彥套著件兜帽衫下樓丟垃圾,他整張臉都包在口罩下麵,手上戴厚厚的棉手套,不露出一點皮膚。
一路上,樓下跳廣場舞的老太太們對他指指點點:“就那個,我樓下的租戶,天天拉著窗簾,也不見出去上班,天天都是外賣。”
“整個人陰森森的……”
“不會是搞販/毒的吧?我可報警了啊。”
熱心群眾監督力量太過,穆哲彥被警察約談了好幾次,隻能被迫轉移租房。
他縮在新找的租屋裡的時候,腳邊是一堆來不及收拾的行李,還要忍受身上的鬼火灼傷,身心俱疲,恨得咬牙切齒。
那日他在香燭店圍攻蘇睿,群毆沒落著好,反倒被對方反殺,手底下的陰兵受了重傷不說,他自己還被孤魂野鬼追了三條街,到現在身上的傷都還沒好,穆哲彥兩手握緊拳頭,這回他跟那隻厲鬼勢必不共戴天。
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現代社會玄道傳承斷層,隻有個彆小門派還延續著,大多是守著前人保存下來的一點點典籍功法,符籙陣法之類的傳承也隻剩下一個皮毛。
像穆哲彥這樣,機緣巧合下得到本《馭鬼決》就踏上修煉之途的人就更多了,他沒有師門,沒有長輩指點,靠著偏門左道忽悠大眾掙點錢財。
他這樣的人對上普通百姓或許可以裝神弄鬼,讓對方全無招架之力。就算華年當時抄著把菜刀殺上門去,也會被他手底下的陰兵反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但他要是對上正宗的玄門子弟那就不好說了,這完全是半桶水和一桶水的區彆。
“沒想到那隻厲鬼還有兩把刷子……”
穆哲彥心痛的看著手裡的東西,他這回可是拿出了壓箱底的寶貝,準備對華年一家以及她身邊的厲鬼進行咒殺。
實施咒殺這種手段其實需要根據八卦的位置埋下咒引,再寫上目標人的生辰八字用作詛咒。但現在條件有限,穆哲彥不知道那隻厲鬼的身份,隻能從華年下手。
他從黑市買來線索,將華年一家的八字寫在咒引上,然後刻上特定的銘文,在陰時陰日拋下河道,這樣咒引渡入河流活水,被施咒的人怎麼也不可能找回來。
結果事與願違,穆哲彥興衝衝拋下咒引後在家等待,等啊等,等了將近一個小時也沒發現效果,桌上放好的陣盤一點反應都沒有,這說明咒引沒有激發。
怎麼回事?
穆哲彥以為有哪路高人出門阻撓,匆匆跑去一看,見幾艘漁船正分布在河麵上,船身上麵幾個紅色大字【中國漁民】!
而他的咒引赫然就躺在其中一位大爺的漁網裡,和一堆魚蝦螃蟹放在一起!這樣下去就隻有一個結果,那就是被撈走賣錢。
穆哲彥立刻衝上去,好說歹說:“大爺,把這個東西還給我吧,沒有銅!不值錢啊!”
咒引其實是個特殊材質的金屬物件,像是合金,裡頭沒有多少貴金屬,反倒是製作工藝失傳已久,所以很稀有的。
那漁民老大爺見了,兩手死死抓住漁網:“你都丟河裡了肯定是不要了,俺撈到了就是俺的!誰也不給!”
不光如此,其他的大爺大媽也都湊過來,虎視眈眈盯著他,大有頑強奮戰到底的決心。
穆哲彥被迫撤退,後來他學乖了,趁著夜黑風高夜再來拋咒引,隻是每次都不能逃脫大爺的魔爪。
這幫漁民怎麼好像是住在河上的一樣,丟個垃圾都要管!
打漁大爺:“拿來吧你!”
不知道多少次以後,穆哲彥放棄了,打算悄悄將最後一個咒引埋在河岸邊的土裡。
嘿嘿,這樣你們就撈不到了吧?
結果他剛放下鐵鍬和鏟子,幾道光束打在他身上,一幫人不知道從哪冒出來,警笛閃現,將他團團圍住。
一位身材偉岸的警察拿出警官證:“有熱心市民舉報你在河內非法丟棄可疑物,警方懷疑是危險品,跟我們走一趟吧!”
“身份證拿出來,姓名住址工作單位都是哪裡!”
穆哲彥傻了,下意識就往後逃:“你們不能抓我,我是冤枉的!我……”被一下子製服了壓在地上。
有小警官舉手:“報告,這裡還搜集到可疑物件,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
“把作案工具一起帶走,我懷疑他是盜墓賊!”
*
華年不知道原男主有多慘,她隻管悶頭修煉。
每天的日程就是早起吸收日升之華、然後做飯打掃衛生、家教兩個小時、下午例行詛咒穆哲彥不得好死,然後夜晚吸收月升之華,打坐幾個小時睡覺。
修為就在這樣平靜的日子裡一點點漲。一晃半月過去,暑假接近尾聲,學生們快要開學了。
臨行之際,父親母親忙著整理要給她稍帶去的行李,“蘋果留著路上吃,給你多帶了點花生醬早上彆總吃白饅頭!天冷了不要用冷水洗臉,一壺熱水才幾毛錢說你又不聽……”
華年收拾好了自己的課本,回頭悄悄問那個人。
“你也要跟我一起去嗎?”
蘇睿身上是一件深藍色的普通T恤,沒什麼款式,就是香燭店裡隨手買的衣服。但是被他寬肩窄腰的身材一撐,竟然看上去也有幾分潮流的感覺。
厲鬼丈夫微微歪頭:“我現在已經不會被地域束縛了,可以去到任何地方。”
華年:“不是說這個……”
“我住的是學校四人間宿舍,你去的話不太方便。”
蘇睿露出一個如遭雷擊的表情。
他忘記了。忘記了妻子不是獨居。
才新婚多久,難道他們倆就要被迫分隔了?
見厲鬼丈夫臉色慘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華年輕聲細語打著商量:“不如你在家裡等我?我給你預備足夠多的香火好不好?”
蘇睿垂著頭,額發有些淩亂地擋住臉,他聲音低緩:“香火無所謂。”
“我不會打擾到你們的,不用管我。”
華年有些心疼,畢竟蘇睿以前作為孤魂野鬼流浪過很長時間,但是放他自己在家和爸媽一起好像也不是很放心。
於是華年過上了帶著丈夫求學的日子,隻不過人家是背母上學,她是帶著隻厲鬼。
大學校園裡陽氣很盛,出了校園就再難見到如此多的年輕人聚集在一起了,到處都是青春和活力。
華年回到宿舍,舍友們報以熱烈的歡迎,幾個女生嘰嘰喳喳說了一夜的話,班級群裡也熱鬨非常,大家都想趁著還沒開課到處浪幾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