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珠,怎麼,又在等你丈夫來接你哩?”
坐在門口的保衛老劉拿著個手電筒往外照了照,扭頭衝林寶珠說道。
轉眼間三四年過去了,連剛剛進學校的女娃娃如今居然也要畢業了。他唏噓地吐了口煙,便忍不住看向安靜地坐著的林寶珠。林寶珠聽到他的問話,慢慢放下手裡的書,笑道:“他說了晚上八點會在學校接我的。”
老劉見過周誌平,誰讓他開學放學都過來找人呢。他看著三年來更顯漂亮的林寶珠,道:“你們可真關係好。”
林寶珠點點頭,又低頭看了看手表,離他說的時間已經差了半小時了。她沒事乾居然不知不覺想起了三年前從揚州回來後的那半年生活。
那年後,兩個人都很忙碌,寒假裡也在鼓勵著互相學習。這三年間他們的關係一直很穩定,但也因為分居總是不能夠一直待在一起。如今大學生活已經走到了最末尾,林寶珠想起老師給自己推薦的那幾份工作,心神一動。
不消一會兒,老劉從門口馬路對麵看到個穿著深灰色毛呢大衣的男人,遠遠看過去,在晦暗的暮色中顯得高大冷峻。他從對麵走來,大步流星,眉宇間含著難以掩飾的喜悅。
他還沒說什麼,忽然見林寶珠站起來招手道:“我在這兒。”
那男人原本銳利威嚴的眼神瞬間變得溫柔起來,他從馬路對麵跑過來,輕鬆地拎起她的行李,眼神凝視著抬頭望著他的小女人:“走吧。”
他向老劉禮貌地一頷首,老劉才反應過來他盯著彆人看了很久。他在學校裡工作很多年,一眼就能看出麵前的男人凜然的正氣和淡淡的威壓,這麼個人好聲好氣和自己說話,他受寵若驚道:“你們走吧,學校裡也沒人。”
林寶珠挽著他沒拿東西的一邊手,笑道:“好久沒見你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緊緊拉住他的手掌。這是真話,她確實已經很久沒見到他了,這一年他一邊忙著在軍區裡的事情,一邊又得跟上國防學校的進度。
他那麼忙,還一定要百忙之中抽時間來接自己,林寶珠心裡很高興,但是又心疼他:“不是說了我可以回來嗎,還跑這一趟。”
周誌平知道她心疼自己,他放低聲音:“都快半年沒見麵,我想見你,便來了。”
他已經在火車站旁邊的招待所裡訂好了房間,他解開圍巾問:“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他臉上倦意很深,顯得眉峰間愈發越發鋒利。他結束了五天連訓請了半天假過來的,還在火車上看了一會書,風塵仆仆。林寶珠存著之前工作的事情想和他說,便搖搖頭:“我已經吃過了。”
等她回來結了杯熱水的功夫,才發現坐在床邊的人不自覺睡著了。
約莫已經五個月沒見,他眼角還多了塊尚未愈合的傷疤,淺淺的血痂一直到頰邊。他兩頰凹陷,下巴留著短短的胡子,若是那雙眼睛睜開,便一定給人一種威壓不可直視的感覺。林寶珠很少這麼仔細看見他睡著的樣子,很把他輕輕放在床上。
她半扶他起來脫掉他的毛呢大衣,這件大衣還是她給他買的。林寶珠端了盆水放在床邊,把他鞋脫了,她普然一摸到他襪子,不覺想起之前在村裡,她不願給他擦腳,被他惹哭的時候。沒想到時間已經過得這麼快,轉眼間他們已經結婚有四年多了。
林寶珠看著他闔著的雙眸,忍不住用手輕輕撫了撫他的眉心。這幾年他壓力一直很大,初出茅廬的青年軍官,持之不懈的學習和訓練。從他給自己寫的信的潦草筆記就可以看得出來他的憂慮和思考。
但是慶幸的是他努力的時候也能被人看見。
她躺在他身邊,有些心安。
第二天周誌平醒來的時候就看見林寶珠半隻雪白的胳膊靠在自己肩上,她垂著睫毛,倚著半邊臉睡得正香。他也不起來,就著溫暖的被子盯著她看。隻通過半年的書信知道她過得很好。
林寶珠醒來的時候就見一雙黑黢黢的眸子緊緊地盯著自己看。她拉住他的手,有些害羞:“你什麼時候起來的?”
“六點的時候。你看看吃什麼,我去買?”
他們今天坐火車回軍區,周誌平存了一肚子的話想和她說。林寶珠爬起來搖搖頭,小聲道:“我想和你一起去。”
好不容易見到他,她更想跟著他,寧願就和他一直待在一起。本來她還猶豫著在幾個職位裡猶豫,現在一見到他又覺得自己似乎已經做出了選擇。
“我們老師來問我工作了。我還沒想好,想問問你的意見。”
周誌平聽到她說這,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他不動聲色地扣了扣桌板,抬頭卻點頭笑道:“你什麼意見,我就什麼意見。”
他說是這麼說,其實心裡並不打算隨著她的意思。不過基於對寶珠的了解,越是和她反著來,越是討不了好。她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原來他還想著自己一個男人,這樣做是不是不太好,但是自從順著她說話後,發現她不僅很吃這一套,就心安理得裝可憐下去了。
他暗了暗眸色,握著她的手:“要是隔得很遠,見一麵恐怕又很困難吧。”
他麵色不顯,但是語氣明顯呈現出失落的語氣。林寶珠聽了他說話的語氣,怕他又患得患失,便主動抱住他趕緊說:“怎麼會,你想讓我離你很遠,我也不願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