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隨著哢嚓一聲, 緊接著便是一陣劇痛讓鄭之南險些昏厥過去。
其實一開始,蘇燕豐隻是想打一頓鄭之南, 警告他一番,等看到鄭之南的手臂以一個扭曲的弧度呈現在他的麵前時, 他才猛然清醒過來。
他知道, 自己這麼做已經超出了教訓他一頓的程度。
可看他一臉痛苦的趴伏在地上,因為疼而凝聚了滿臉的汗,他終於覺得痛快了一些,剛剛他是真的被鄭之南成竹在胸的樣子給氣到了,然後便如著魔了一般想要狠狠收拾他一頓。
他怎麼敢這麼張狂?
他這麼張狂無畏, 一定不是平白無故的,清醒過來的蘇燕豐忽然有些沒著沒落的惶恐, 可是他覺得自己的惶恐很可笑。
鄭之南才是那個該不安該惶恐的人才對,彆說打斷他一隻手, 就算是打斷腿他都沒有什麼好畏懼的,畢竟, 他是真的乾了惡事, 這個惡心的人, 是他所見過最惡心的存在。
蘇燕豐擦了擦手,轉過身風輕雲淡的對一旁的人說了一句:“送他去醫院, 讓醫生好好給他接接骨。”語氣裡還帶著一抹嘲諷的笑意。
隻是蘇燕豐話音剛落, 就聽到那個剛剛還一臉痛苦的人咬牙發狠道:“蘇燕豐, 你今天沒弄死我, 下次我叫你生不如死。”
蘇燕豐瞬間覺得一股涼意從脊骨竄上來, 炸得他頭皮發麻,這個人怎麼到了如此狼狽無助的地步還敢對他放狠話?
他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人,為何如此篤定有一天能踩在他頭上為所欲為?
是誰給的他勇氣?他能有什麼依仗?費毓已經厭棄他了。
倍覺可笑的蘇燕豐攤攤手,連頭都沒回,非常藐視的離開了這間看起來十分破舊空曠的倉庫。
蘇燕豐雖然離開了,可他的打手們卻確確實實的被鄭之南凶狠的神情鎮住,本來想隨隨便便扔到路邊,但最後商量了下,還是規規矩矩的按照蘇燕豐的指示將鄭之南送到了醫院,還付了住院費。
接骨的時候鄭之南沒有讓麻醉師為他打麻藥,他要記住這疼,也記住蘇燕豐這個自以為是的賤人。
總有一天,他要蘇燕豐後悔對他做的一切。
喜歡費毓是嗎?
嗬嗬,就要叫你好好看看,你喜歡的人喜歡了你最討厭的人的滋味,叫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蘇燕豐離開倉庫後就去找了費毓,他知道費毓今天晚上回國,他更知道這種事兒,與其讓費毓從彆人口中知道,不如自己先說清楚。
“你說什麼?”彼時的費毓剛從機場回來,還沒喝口水,蘇燕豐就找上他說忍不住去找了鄭之南麻煩,教訓了他一頓。
蘇燕豐看到費毓淩厲的眼神,心中一緊,繼續道:“我知道我背著你這麼做不對,可是我一想到他那麼惡心就忍不下這口氣。”
費毓脫下西裝外套,看一眼蘇燕豐,歎了口氣,忍下翻騰的內心,語氣平靜地問他:“你對他做了什麼?”脫下外套後,費毓坐到了沙發上,接過傭人遞過來的水杯,喝了一口。
“敲斷了他的手臂。”
費毓瞬時抬眸看向蘇燕豐,放下杯子站起來說:“你敲斷了他的手臂?你知不知道他這雙手對於他來說有多重要?!”費毓怎麼都沒想到蘇燕豐會這麼狠,他以為,頂多是不傷筋動骨的打他一頓,畢竟維維是他的孩子這件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他也的確隱瞞了他。
蘇燕豐看到費毓不讚同甚至是惱怒的神情,不甘心道:“你覺得我惡毒?可他的所作所為難道不更惡毒?簡直是沒有良知!而且他還特彆有恃無恐,我一氣之下就敲斷了他的手臂。”
費毓拿起扔在沙發上的外套,對蘇燕豐冷冷地說:“燕豐,我感激你當初的提醒,讓我發現了我從未想過會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但關於鄭之南的事情,你以後不要再插手。”
看到費毓生氣了,蘇燕豐不敢反駁,聲音低低的回了一句:“好”然後看到費毓拿著衣服往外走,問了一句,“你要去哪兒?”
“去見他。”
去見他,為什麼?他都對你做了那麼惡心的事情,你還要去看他?他配嗎?
蘇燕豐有些不敢置信,卻又無可奈何,隻能眼睜睜看著費毓腳步匆匆的離開。
費毓來到醫院的時候,鄭之南接完骨已經被送入病房休息,等待明天打石膏,費毓沒想到蘇燕豐會這麼衝動,做出這樣的事情,他一邊覺得蘇燕豐也是為他出氣,隻是太莽撞,可事實上,一切都是他自己調查出來,根本還沒有蓋棺論定,沒有道理不給對方一個解釋的機會,雖然孩子是他的沒錯,可萬一有內情呢?
時至今日,費毓一想起從前他們的曾經,就無法把那個少年和心機深沉,惡毒沒人性聯想起來。
不應該的,他不是這樣的人。
鄭之南看到費毓過來,眼神裡都是恨意,毫不遮掩的恨。
費毓隻看到了鄭之南眼裡的恨,那裡麵除了恨,唯獨沒有愧疚和不安,這反倒讓費毓更加不敢確定這件事就如他一開始猜想的那樣。
這裡麵一定有什麼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費毓走到病床前,看到一臉蒼白,閉上眼睛不去看他的鄭之南。
費毓坐到床頭說:“你的手怎麼樣了?我剛知道燕豐找上了你,我很抱歉。”
因為手臂還在疼,鄭之南因為隱忍額頭滲出了汗珠,費毓下意識拿出紙巾去幫他擦汗,但被鄭之南躲開了。
費毓說:“之南,你怎麼可以如此理直氣壯的對我?”明明,你隱瞞了維維是我孩子的事情,卻還如此強硬?費毓再好的脾氣也有些不解和惱怒。
明明他才是那個被欺騙被耍弄的人。
鄭之南閉著眼睛躺在床上,聞言勾起了一個冷笑說:“你以為在這件事上,隻有你是那個一無所知的人嗎?雖然不知道你用了什麼手段,但應該是已經發現維維和你有血緣關係了對嗎?”
雖然鄭之南抗拒,但費毓還是一意孤行地將他額角的汗都擦乾淨,無聲的對抗,聽到他的話嗯了一聲。
鄭之南睜開眼,伸出完好的左手對費毓露出個淡淡的笑容說:“幫我剪一下指甲。”理所當然的像是他們之間根本沒有誤會,沒有恨。
該死的,雖然他臉色蒼白,但那笑容卻依舊奪目,讓人移不開目光,費毓沒有絲毫抗拒或者不悅的從抽屜裡拿出修指甲的工具,為他剪指甲,雖然費毓在剪掉指甲的時候還沒明白鄭之南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以為這樣使喚他,隻是為了解恨。
其實並不是他想的那麼簡單。
鄭之南捏起床邊上掉下來的指甲,交給費毓說:“拿去做我和維維的親子鑒定,現在你可以滾了。”鄭之南毫不客氣,讓費毓滾出去,根本不懼他高高在上的尊貴身份。
被如此對待的費毓竟然一點都不生氣,他甚至覺得鄭之南沒有了那層顧及他身份的客套麵具,性情真實的他更加吸引人。
但費毓仍舊是不解的,他看看手心裡的指甲,問鄭之南:“什麼意思?”
鄭之南說:“或許等你做完我和維維的親子鑒定我們會更容易溝通一點,然後你會後悔你朋友今天對我的所作所為,我恨你的朋友,但更恨你,我的手斷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我再也不能拉我的琴,再也不能做職業選手,我原本想畢業後再從事電競方麵的工作,可現在一切都毀了,被高高在上自以為是,根本不給彆人解釋機會的你們毀了,我的琴……也失去了存在的意義,是你們……毀了這一切,愚蠢又自以為是的你們!”鄭之南隻是為了挑起費毓的不安和愧疚才說這些話的,他不會拉小提琴,也沒想過畢業後要從事電競方麵的工作,但原主很在行,表現的太無所謂反倒奇怪,那麼不如他利用利用也好。
“之南……我明白你的心情,我知道它對你來說很重要,我一定給你找最好的醫生,可……維維是我的孩子,為什麼你要我做你們兩個的親子鑒定?”
鄭之南惡狠狠地說:“因為他也是我的孩子,我也是維維的爸爸!他不是你一個人的!他是我生的,害怕嗎?覺得我瘋了?是怪物?我這麼說,你滿意了嗎?”
“之南!”費毓震驚地看著神情癲狂也悲傷到無以複加的鄭之南,有那麼一刻他是真的覺得鄭之南因為手臂斷了而被刺激的語無倫次了,可看他篤定的神情,他想起他之前覺得關於維維的事情會不會有內情的心情,所以,這就是他問心無愧的麵對他的原因?
維維也是他的孩子?維維是他生的?
這對於從未接受過這方麵信息的費毓來說太荒謬了,怎麼可能?
男人怎麼可能?
就在他茫然的時候,鄭之南掀開上衣給費毓看他的肚子。
“看到了嗎?這個地方就是當年有維維的時候留下的疤痕,在你覺得我是不是瘋了之前,請先去做親子鑒定,我現在不想見到你,我需要休息,謝謝。”鄭之南語氣冷冷的拉下衣服,讓費毓識趣的離開。
費毓不僅看到了那疤痕,還看到了他肚子上的淤青,那是被重擊後出現的痕跡,他那麼瘦,拳頭打上去的時候一定很疼很疼,沒有人幫他的時候,一定很無助,眼睜睜看到自己的手臂被敲斷又是怎樣的心情?
費毓看到閉上眼睛的鄭之南眼圈發紅,眼角滲出晶瑩的淚珠,一滴滴如斷了線的珍珠,仿佛砸在了他的心上,讓他感覺到了一絲絲的疼痛。
有那麼一刻,費毓甚至不敢去做這份親子鑒定,他怕,他怕事情原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複雜,那樣他會譴責自己對鄭之南的所作所為。
可是他又不能去責怪蘇燕豐,畢竟蘇燕豐作為他的朋友,這麼衝動完全是為了他,所以他隻能譴責自己。
這個時候的費毓已經把鄭之南斷臂之痛移到了自己的身上,畢竟是因為他,鄭之南才被如此傷害。
一想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鄭之南所遭受的傷害,費毓就沒有辦法再想下去,因為太難受了,這傷害完全可以避免的。
他要真相。
費毓用紙巾將鄭之南的指甲包好,深深地看了一眼鄭之南後起身離開。
離開的費毓滿腦子都是曾經的記憶。
那個少年沉默的神情,偶爾被他逗笑後露出的羞赧笑容,看到他過來的雀躍模樣,為他解圍時的依賴神情,天真不諳世事的神情。
然後是如今他充滿恨意的眼神。
費毓不能否讓,那一刻,他的心真切的為此變化而疼了一下,然後便是更多的憐惜。
與此同時,醫院裡的鄭之南的腦海裡響起了一聲提示音。
係統:攻略對象好感度已達65。
鄭之南在心裡問係統:是費毓嗎?
係統:是。
其實鄭之南已經猜出來了,但還是想跟係統確定一下,ok,是他,很好,那種儘在掌握的感覺又回來了。
還真是要多謝蘇燕豐出來刷了一波存在感,不然他還真不好意思對費毓張牙舞爪。
當然,感謝歸感謝,弄蘇燕豐還是照弄不誤,雖然現在還不是時候。
蘇燕豐知道自己不能安排人跟著費毓,但安排人盯梢他什麼時候從醫院出來還是可以的,聽到線人說費毓大概待了20分鐘就離開了醫院,表情也沒什麼特彆的,蘇燕豐才鬆了口氣。
他怕就怕鄭之南利用自己的手被打斷這點去費毓麵前博取同情,看來費毓並沒有上他的當。
至於費毓去了哪裡,蘇燕豐不敢派人跟著,但猜測了一下應該是回住所了。
想到這裡,心情不錯的蘇燕豐讓人都散了,自己喝了幾口酒便睡下了。
依照費家的能力,外界要加急三天才能收到親子報告,費毓第二天晚上就拿到了親子鑒定結果。
上麵顯示的和他與維維得到的鑒定結果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