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盛不同意。
他說:“我知道你惦記著他,但你也不能不要命啊,你怎麼就這麼犟呢?他知道了難道就不難過?”這個他,自然是江霈。
提到江霈,傅杭才算冷靜下來。
傅盛說的對,他得保證自己身體沒問題,不然怎麼去質問江媛,怎麼和孩子相認。
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孩子是怎麼度過這麼多年的。
為什麼小小年紀就有了孩子?
當時他沒有在意鄭之南的未婚子,以為是和女孩戀愛沒有做好錯時,但現在看來,的確是沒做好措施,可孩子不一定就是女孩的,也極有可能是鄭之南生的。
他可是江霈生下來的,有極大的可能遺傳江霈的能力。
那麼,作為單親爸爸的鄭之南,他的另一半呢?
俏俏的另外一個父親呢?
想到這裡,傅杭就覺得自己的心被彎刀刨開了血窟窿,涼颼颼的灌著冷風。
太疼了。
想一想就覺得疼。
他從不是個愛流淚的男人,可想到他的愛人,他的孩子,他們所遭遇的一切,傅杭就覺得痛不欲生,悔恨,愧意似海。
可他得養好身體,才能不再半途倒下。
想到這裡,傅杭坐起來的身體慢慢靠了回去,他閉上發紅的眼睛。
傅盛已經從兒子那裡知道,弟弟這樣是因為江霈。
可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江霈還能這樣讓弟弟痛苦。
這種痛苦,就像是忽然被激發了出來。
原來,從前弟弟的風輕雲淡,隻是將那份痛壓製起來了嗎?
因為兩封信,再次將塵封的一切挑了起來。
就在傅盛猜測,兩封信的威力這麼大嗎?
傅杭對傅盛說:“哥,我和江霈有個孩子。”
傅盛覺得自己耳朵有問題。
什麼叫他和江霈有個孩子?
“什麼意思?”傅盛臉色平靜。
“上次那個來我們家的年輕人,可能是我和江霈的孩子。”
“你是不是病糊塗了,你和江霈怎麼可能有孩子?江霈又不是你女的。”
傅杭睜開眼,輕笑了一聲說:“等我處理好這件事,你看到鑒定報告就會知道,這個世界上也有男人可以生。”
“你真的是——”
“哥,我的話,你不信嗎?”他信江霈。
“我一向都信你的話,可你現在說的事情,實在是荒謬。”除非江霈是雙性人,這倒是有可能的。
“那到時候就拿檢測結果說話。”
傅盛看到弟弟這樣,眼神憂慮,可是鄭之南的確和弟弟很像,而且依稀能從鄭之南的某些角度,看到江霈的影子。
沒準還真就是弟弟的孩子。
“你的意思是,信裡江霈和你說,你們有個孩子?”
“嗯。”
“那孩子呢?為什麼你這麼多年都一直不知道?”
“這份信沒有寄到我手裡,江霈的姐姐江媛隱瞞了這件事……”
“他姐姐……”
“我懷疑她姐姐根本不知道,那是我和江霈的孩子,所以才這麼膽大妄為,把孩子送人了,對我隱瞞了這件事。”這個時候,傅杭想的還是,江媛有可能把孩子送人了,他怎麼都沒想到,江媛和他的丈夫會把孩子轉手賣了出去。
他低估了人性。
等傅杭出院已經是一周後的事情了。
他直接去了江媛的家。
當時是白天,孩子們在學校,江媛看店,丈夫去打牌了。
看到突然出現的傅杭,江媛立即站起來說:“傅杭怎麼來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傅杭不是一個人來的。
他身邊加上助理,還有另外四個人,雖然穿著便服,但一看就是保護傅杭的軍人。
傅杭揮了揮手,讓其他人守在外麵,走進小超市。
他氣勢逼人,從前因為江霈,他收斂了銳氣,但現在,他不需要再收斂。
江媛看到一臉冷峻的傅杭,不怒自威,心裡有些惶恐,嘴唇張了張,不知道該繼續說點什麼。
傅杭背著手,站在隔著櫃台的江媛說:“江女士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什……什麼話……”江媛緊張的開始整理櫃台上的零食。
傅杭笑了笑說:“一些你忘了告訴我的事情。”
江媛聽到這句話,嚇得一屁股坐回到了椅子上,雙眼瞪的大大的,像是見到了鬼一樣。
傅杭看到江媛這樣,心裡暗恨,當初為什麼要被表象迷惑,為什麼要因為她是江霈的姐姐就優待她,沒有多想任何不對勁的地方。
如果不是那封信,他可能這輩子都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孩子。
這事兒過去太久了,就算要查,也要先從江媛這裡得到一些線索才好開始調查,不然也就隻能像個無頭蒼蠅那樣亂轉。
孩子是江媛送出去的,那麼多年,早已物是人非,又如何知道交給了誰。
傅杭隻有親自過來問江媛。
當江媛再次站起來的時候,傅杭冷笑了一聲說:“請原原本本的將所有事情都告訴我,不然……江霈的麵子我大概也不能給了。”就算不給江霈麵子,他也不會怪我。
涉及孩子,他會原諒他的。
江媛知道傅杭神通廣大,再掙紮也隻會讓傅杭越來越厭惡他們。
可是孩子又不是傅杭的,他也不能過多遷怒他們吧。
抱著這種心情,江媛把當年的事情一點點的告訴傅杭。
傅杭在聽到江媛說:“因為孩子長得乖巧漂亮,對方特彆滿意,給了我們一點紅包,不多,隻有五萬塊。”另外一些錢由中間人扣下了。
但那個時候的幾萬塊,已經不是小數目了。
傅杭聽到紅包,還有五萬塊這幾個字的時候,氣得渾身顫抖,眉頭緊緊蹙起,他握緊拳頭,幾乎是一個字一個的問出來。
“孩子被你們賣到了哪裡。”
“你也要體諒我們的家庭情況,我們家本來就窮,還要養兩個孩子,加上江霈的孩子,家裡根本養不起,與其讓他們跟著我們受苦,還不如為他找一個吃得飽穿得暖的好人家。”
“我問你,孩子在哪裡。”
“在x省x市的什麼鎮!”
“青霖鎮?”
“對對對,青霖鎮。”江媛沒想到傅杭早就知道,心裡更不安了。
想到外麵的人,她真擔心一會兒衝進來把她的店砸了。
傅杭不會讓人砸了他的店。
他要收拾一個人,不會用這麼粗暴的方式,他會用文明的方式,一點點讓他們知道什麼是絕望。
也讓他們知道,什麼是後悔的滋味。
不知道是他傅杭的孩子,就不能考慮一下這是她弟弟的孩子?
拿著錢的時候,就真的沒想過江霈的音容相貌嗎?
午夜夢回,不會感到害怕嗎?
你可是江霈唯一的親人,除了我以外,他唯一信任的人,我真的為他感到齒冷。
體諒你們的家庭,無法養育第三個孩子,可為什麼要賣掉,寧願你找個近一點的人家,也不願意你拿孩子去換錢。
仿佛害怕看到他一樣,將他賣得遠遠的。
就真的沒有私心嗎?
傅杭問到了中間人的信息後,一語不發的轉身離開。
頭都沒有回,根本不屑再看一樣被男人操控的失去自我的女人。
“其實原本我是不願意送人的,隻是你以前也看到了,我男人他脾氣很差,留著孩子,隻會害了孩子,我無能為力啊……”
傅杭坐在車內,想起這句話,忍不住歎了口氣,這聲歎氣裡有無奈,也有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