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鬱,天色暗沉。
每到夜晚,山中都會起霧,月光也仿佛變得朦朦朧朧起來,叫人看不清楚,民間謂之“毛月亮”。
此時的十萬大山,有三名修士乘坐一艘小舟,正在空中疾行。
這三人均穿一身黑衣,上麵並沒有附帶家紋。
“師兄,家主為何派我三人去那乾坤門?”其中一名中年修士皺眉道,“這種小門小派,隻來一名築基巔峰足以滅他們滿門。”
“哎,師弟此言差矣。”另一名老者縷了縷花白的胡子,眼中有精光一閃。
“關磊師弟乃是築基初期修為,卻被那名乾坤門女修打的毫無還手之力。”他緩緩道,“家主此次派三名築基前來,正是要我們多加小心。”
“那又如何?”中年修士不屑地道,“不過是一名黃口小兒而已,這樣嚴陣以待,難道她會有金丹修為?”
“正是如此。”另一名莽撞漢子甕聲甕氣地答道,“待一會等我滅了那女修,再把厲家的小雜種帶回宗門!”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均哈哈大笑起來。
一個時辰後,飛舟便抵達到了乾坤門的地界。
白發老者運轉目力看去,乾坤門的主峰劍靈山已經隱隱可見。
關家鐵衛帶來訊息,言明乾坤門並沒有護宗大陣,他們才得以長驅直入。
果然和料想的一樣,乾坤門中竟沒有一人發現有外人闖入了門派的地界。
月上梢頭,霧氣愈發濃鬱起來。
白色的水汽蒸騰彌漫,連山都好像要融化在這一片霧裡。
“你們看... ...那是什麼!”中年修士壓低了聲音,有些驚訝地道。
其餘的兩人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隻見遠處仿佛有一個橙色的亮點,宛如燃燒的火焰,在空中不住地跳躍。
慘白的月光下,更顯得這縷無源的光芒分外陰森。
白發老者“咦”了一聲,閉目感應,卻並沒有感受到靈力的存在。
仿佛是被這片濃鬱的霧氣給遮掩住了。
他忽然嗤笑道:“雕蟲小技!”
白發老者手持一柄拂塵,他站在空中將拂塵一揮,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驅散霧氣,將大地炸開,露出底下的五枚旗幡。
“此物名為青光旗,組成旗陣後有迷惑敵人的功效。”他冷笑道,“爾等退後,待我破此陣!”
白發老者口中念動法訣,揮舞拂塵。
數道風刃疾射而下,將青光旗切割粉碎。
幻陣已破,然而霧氣卻並沒有消退,遠處那枚火光還在一如既往地跳躍。
“怎麼回事?”中年修士喃喃道,“難不成... ...青光旗並非是陣眼?”
“裝神弄鬼!”莽撞漢子怒道,“我來取這陣主的項上人頭!”
說罷,未等商量,他就向著火光的方向奔去。
“師弟莫要輕敵!”中年修士大喊,隻是一個閃身,那漢子的身影便在霧中消失不見。
“罷了。”白發老者雙眼微眯,“就讓他去吧,我們在此等候一會。”
... ...
莽撞漢子的目標是那團火光,他全速運轉靈力,心中的算盤卻打得叮當響。
這名陣主明顯就是乾坤門的重要人物,如果自己能將其斬殺,豈不是大功一件?
這樣的好事,可不能便宜了彆人去。
想到家主許諾下的獎勵,他的目光變得分外灼熱。
反正乾坤門人實力低微,殺掉區區一個陣主而已,僅憑自己也能做到。
那團鬼火的距離越來越近了,火光逐漸變大。
而在此時,莽撞漢子卻聽到了什麼聲音。
“要我說,她晚上的時候就應該讓那群孩子們安靜點,畢竟我天天都站在房頂上,”那聲音抱怨道,“嘰嘰喳喳的,吵得我頭疼。”
“嗚嗚。”似乎有什麼野獸,在對那人說出的話表示應和。
“你說的對。”那人的聲音漸漸變得清晰起來,“一會我回去就和她說。”
來了!
莽撞漢子喜滋滋地想,他低喝一聲,渾身的肌肉如同山巒一般隆起,像是一個高壯的鐵塔。
然而下一秒,他便呆在了原地。
那團火光... ...
不不不!
那不是火光!而是一個燃燒著的人!
這人每向前踏出一步,就仿佛跨越了百裡的距離。
他渾身浴火,妖異非常,火焰在華麗衣衫上繚繞,宛若迤邐的衣擺。
點點赤色彌漫在金色的豎瞳中,照映青年額前的龍角格外明顯。
嘲風歪了歪頭,看著對麵人驚駭的神色,有些不耐煩地道:“... ...你就是那個什麼關家的人?隻有你一個?”
“快一點吧,”他露出尖銳的野獸牙齒,低聲嗤笑,“半夜還要加班... ...本大爺可是忙著呢。”
有龐大身影從嘲風身後一閃而過。
那是一隻足足有一人多高的巨犬,它身披黃色的被毛,瞳孔血紅,尾巴與肩胛處都生長著彩色的羽毛。
莽撞漢子目眥欲裂,不敢置信地道:“這是... ...天狗!是天狗!”
他知道,天狗者,月中凶神也,可吞食日月。
萬年以前,天狗是縱橫神州的上古凶獸。
可這樣的凶獸不是早就絕跡了嗎... ...乾坤門又怎麼會有!
天狗低吼著,張開血紅色的嘴,他仿佛在那漆黑的喉管中看到了被吞噬的日月星辰。
“不可能... ...這不可能啊!”
“彆殺我!”莽撞漢子吃驚得連連後退,慘叫道:“... ...求求你,我可以現在就離開!”
... ...
“嗚嗚。”
大黃狗叼著那漢子的衣領,有些疑惑地叫了兩聲。
嘲風萬般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觀其伸胳膊蹬腿,口眼歪斜的模樣,已然是生生嚇得昏死過去。
“走吧,帶這人回去。”
錦色的袍角在空中一轉,跳躍的火光漸漸遠去:“要是那群孩子現在還沒睡覺,我今日可要讓他們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