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離的手腕交叉與胸前,十指一拉一扯,所有的牽機線貼地而動,宛若靈蛇亂舞。
他輕輕地吐出一個字:“走!”
其中股絲線,纏在劉安、阿木與吳二丫的腰間,而沈璃兒與趙鬆源則是引領人,各奔一名練氣巔峰弟子急射而去。
這便是乾坤門麵對實力高於己方弟子時,製定的以弱勝強的戰術。
無論在靈力強度,還是恢複速度上,都是修為強者更勝一籌;想要製勝,是萬萬拖延不得的。
因此,乾坤門必須以快攻取勝。
厲釋天將修為最高者逐個擊破,莫離牽製對方其餘弟子,而沈璃兒等人,便合圍住修為最弱的弟子,以最快速度將他們淘汰。
此時的高個青年與宮裝女子麵對洶湧而來的牽機線,自己尚且應付不暇,又哪裡能顧得上同門?
因此,當他們看到包裹住矮個青年的絲線不知為何退去時,心中自然一喜。
矮個青年站在原地,手拿兩把匕首,向著兩人奔來。
“師弟!”高個青年喜道,“快來助我!”
然而麵對他的,卻是兩道寒光!
矮個青年揮舞起手中的匕首,將高個子的腳腕劃出兩道深深的血痕!
高個青年的心中頓時大駭,他飛身而退,吼道:“你瘋了嗎?”
在眾人的眼中,矮個青年的神色木然,姿態僵硬。
什麼情況?子書家居然有人反水了!
道場內,頓時轟然響起一片熱鬨的議論聲。
然而各家長老卻看出了其中的玄機。
子書長老的瞳孔緊縮,喃喃道:“這是......傀儡偃師之術!”
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到矮個青年每個關節上都緊緊纏繞著牽機線,這些絲線的主人,正在像提線木偶一般控製著傀儡的動作。
可是,神州又哪裡有這樣精妙的傀儡術......竟然可以在瞬時便控製一名修士!
子書長老不知道的是,莫離並不想傷人,此時用的不過是墨家傀儡術中最簡單的一種。
真正的傀儡,身體每根神經都被偃師的牽機線替換,或哭或笑,都徐徐如同生人。
矮個青年此時與高個青年鬥得不相上下,高個青年甚至還發現,矮個子的動作居然變得越來越流暢,甚至還有幾分像自己的招式。
高個青年忍不住嘔出一口血來:“你,你居然還敢偷師!”
莫離連一個眼神都吝嗇於看,他的心神覆蓋全場,一邊操縱子書家一高一矮相鬥,一邊圍困那名宮裝女子。
很快,又有一名練氣巔峰弟子被沈璃兒等人擊敗,退出場外。
子書怡在於厲釋天的比鬥中,也明顯落於下風。
眼看著子書家頹勢越來越盛,周圍的議論聲也隨之增大,高個青年聽了,心中怒火中燒,眼中有一絲狠毒之色閃過。在避開矮個青年的一擊後,高個青年長嘯一聲:“師妹!”
宮裝女子嬌笑一聲,腰肢顫抖,一股粉紅色的迷霧瞬間籠蓋場中,而高個青年的身影也消失不見。
沈璃兒本來還在對付最後一名子書家弟子,嗅到那股迷霧,頓時覺得眼前發黑。
“是毒霧,大家趕快閉氣!”她連忙大聲道。
沈璃兒在心中大罵,幾乎要把子書家罵上百遍。
在小會比鬥中不準用毒,這是諸多宗門心照不宣的規定。
因為毒這種東西,極其容易毀掉弟子的修道根基,若是道基損毀,那就是得不償失了。
子書家想出這個陰招來,想必也是狗急跳牆。
沈璃兒手中簪子一轉,便要把最後一名子書家弟子擊退下場。
然而,原來位置上的那名練氣期弟子突然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卻是剛才與二師兄纏鬥的高個青年,正獰笑著向自己胸口拍來。
“這是......四象遁形法!”
同時修行這門功法的修士,在一定距離內可以相互轉換位置,是一門極其難練的神通。
沈璃兒的瞳孔緊縮,卻也知道這一擊避無可避,她緊咬嘴唇,聚起剩下的靈力,勉強護住心脈。
這時,一道人影突然從旁邊飛來,將沈璃兒狠狠地撞開,生生承受那高個青年的一掌!
高個青年見掌下的人不是原來的少女,微微一愣,看到來人後,又發出陣陣狂笑。
“小子,想英雄救美?我成全你!”
說罷,他使出十成十的力氣,一掌拍向來人的胸口!
“阿木!”
“阿木!”
幾道驚叫聲頓時響起,沈璃兒呆呆地向後飛去,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
她看到那個經常說著賤話的臭小子,此時雙眼緊閉,唇邊流出一道鮮血,重重地跌落在道場外,激起一片塵土。
忽然,就有兩道冰涼的液體浸潤了雙眼。
......
“哢嚓!”
子書怡微微一怔,金玉環飛快地襲下,撞在厲釋天的右肩上,甚至能聽到骨裂的聲音。
她並不知道為何厲釋天放棄了自己優勢局麵,隻是看到那名少年驟然睜大雙眼,黑沉的眸中頓時湧起一陣暴虐之色!
天元劍化作一道流光,從他手中脫出,在空氣中發出陣陣嘯鳴,流星趕月般向著高個青年斬去。
慘叫聲與血色一齊響起,高個青年嘶吼著,居然被天元劍死死地釘在千米以外的山峰之上!
他被一股巨力掛在山崖,疼痛無比,雙腿亂蹬,幾乎立即昏死過去。
與此同時,葉懷瑾已經飛身達到阿木身前,為他輸入靈力,封住致命的經脈。
“掌門,我......”阿木此時還有意識,他的口中咳出鮮血,不知在說些什麼。
“你不會死,”葉懷瑾輕輕地道,摸了摸少年的額頭,“放心,隻需要吃點丹藥,溫養幾個月便好。”
“不、不要太苦的......”阿木低低地說。
葉懷瑾點了點頭,將他平穩地置於自己懷中:“這次的丹藥,都會是甜的。”她的神色無比平靜,看向自己的兩名弟子,道:“交給你們了。”
......
子書怡見到場中一瞬便重傷人,不禁有些慌亂。
她理了理鬢發,神色複雜:“這樣下去,隻會是兩敗俱傷的結果。”
“你的右肩受傷,現在已是不能動了。乾坤門隻剩一名築基,我們子書家卻還有名築基在場,不如你們就此認輸。至於我和你,可以改日再戰。”
“認輸?”
讓子書怡沒想到的是,回答她的,卻是莫離。
莫離笑著搖搖頭,然而笑意卻未達眼底:“有仇必報,有恩必還。你們付出的代價,還遠遠不夠。”
霎時間,一柄洪荒巨劍不知從何處落下,深深地插.進青石地麵中,發出轟然巨響。
片片巨大的甲胄從空中浮起,牽機線流水般地從場中退去,蜿蜒於甲胄的縫隙之中,延展、拚接。
隻一瞬,便見一名高大的玄鐵巨人屹立在道場上,雙手持劍,背後刻著一個古樸的“莫”字。
巨人的甲胄鏤空,可見其中空無一人,隻有劍上的道道刻痕,仿佛在訴說著他從亙古而來。
十方山上,一片沉默。
所有人都昂首以視,敬畏地看向道場上屹立的龐然巨物。
莫離抬起眼眸,他的雙手顫抖,玄色戒指首先承受不住,頓時勒入皮肉之中。
在所有人的視線下,莫離平靜地抬起手掌,五指牽動。
下一瞬,天工甲人動了。
一道狂風襲來,那名宮裝女子躲避不及,被一隻巨手扇飛,連慘叫都沒有發出來,便已然退場!
又是一道尖銳的風壓,子書怡隻來得及用金玉環緩衝,卻依然無法撼動甲人的力量。
“轟隆”一聲,仿佛雷鳴。
她口中噴出一口鮮血,倒飛出去。
又是一人退場!
此時的場內,隻剩下一名練氣期弟子,正滿眼驚懼地看著天工甲人。
他渾身抖如篩糠,幾乎跌倒在地,一步一步爬出道場以外。
子書家最後一人,退場!
莫離縱身踏上天工甲人,望向十方山上的諸多修士,周身氣勢驟然放開,聲音響遏行雲。
“我乾坤門欲取得玄黃小會首位,誰人敢上來!”
一時間,諸多修士竟然紛紛扭頭避開,連他的眼睛都不敢看。
“誰人敢上來!”
滿山滿穀,鴉默雀靜。
十方山上,百家宗門,竟然無一人應聲。
“好。”莫離輕笑一聲。
“那這小會首位,便由我乾坤門收入瓠中!”
雲端之上,唯有那鄒長老長長地歎出一口氣,默然無語。
難不成,那乾坤門真的獲得了兩名萬年不見的天才之人?
“......不然者,其鋒何以若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