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葉懷瑾從蒲團上睜開了雙眼。
識海中,那顆圓融的金丹上下動了動,貪婪地吸收著周圍的靈氣,而後又轉動著把身體縮緊。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
識海內的金丹變得更加圓融凝實,光華隱隱流轉於表麵,散發出銳利的光芒。
在這段時間內,葉懷瑾的修為已經突破了金丹後期。
她的修煉向來是水到渠成,幾乎沒有什麼瓶頸,經脈中的靈力到達一定程度,也就自然而然地突破到下一個境界。
碧雲軒這個地方靈氣濃度雖然沒有乾坤門高,但好在葉懷瑾還有法寶在手。
在東山秘境中取得的那冊《江山社稷圖》,雖然她現在到底也沒弄明白此圖到底是什麼東西,有什麼效用。
但隻要把它放置於房間內,便能感受到其中澎湃的靈力,甚至較乾坤門更勝。
江山社稷圖是一冊長卷,有千峰林立,林海浩淼,白雲悠悠漂浮其間,浩瀚江河奔湧東流。
其筆觸異常真實,堪稱為鬼斧神工。仿佛在畫師筆下,當真存在這樣一個小世界。
葉懷瑾把江山社稷圖與當今的神州大陸地圖比對,卻也沒有發現這副圖景的真實原型在哪裡,隻能暫定為師畫師的想象之作。
且這裡麵的靈力雖然浩瀚,但異常凶猛駁雜,尋常修士即使獲得此圖,也不能夠使用。
葉懷瑾收起漂浮在空中的長卷,從蒲團上站起,走到窗前。
也不知係統交代過的這個乾坤門遺物,到底有什麼作用。
窗外的梨花枝丫橫斜,一隻通體火紅,尾帶五彩羽毛的雀鳥,正站在樹上,睜大黑豆眼睛看著自己。
葉懷瑾對他招了招手,紅雀翅膀一扇,便跳了過來,用喙親昵地梳理如墨般的發絲。
也不知這家夥最近跑到哪裡去了,經常幾天都不見鳥影,回來就大吃大喝,仿佛十分疲累的模樣。
紅雀並不是葉懷瑾的靈獸。
她與紅雀的關係,更像一種鬆散的投喂。
就像是前世葉懷瑾的家中門口有一顆大樹,裡麵經常住著鬆鼠一家。
如果她有時間,便會在樹邊放下一些花生堅果,鬆鼠一家有時候會吃,更多的時候,它們都在忙一些彆的什麼,要過上好一會才能回來享受大餐。
雙方就這樣保持著不遠不近,但又十分熟識的關係。
葉懷瑾看著紅雀,就有些思念以前的鬆鼠一家。
畢竟小鬆鼠吃的可比他少多了。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厲釋天的聲音:“師父,阿木剛才已經醒了。”
他的聲音平靜,卻也隱隱帶著一絲欣悅。
看來阿木的精神肯定不錯。
葉懷瑾挑眉,隨即點點頭:“我即刻就來。”
她與厲釋天走到阿木養傷的房間,隻見其中已經熱熱鬨鬨地圍了一群人。
阿木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但嘴唇勉強帶著一絲血色,一邊笑還在一邊呲牙咧嘴。
趙鬆源對著阿木豎起大拇指:“阿木師兄,你真是咱們乾坤門最真的漢子,我老趙可是服了你了!”
劉安與吳二丫也連連點頭。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掌門昨天可是親口說了,要給你煉製大還丹,吃了那枚丹藥後就能完全恢複了。”
“就是,到時候你老當益壯,一口氣爬上整座劍靈山都不費勁兒!”
阿木咧嘴想笑,而後在床上“嘶”了一聲,虛弱擺手:“得得得,你們彆再逗我笑了,牽扯到傷口可疼著呢。”
沈璃兒坐在最裡麵,她守了一夜,即使有練氣後期的修為,此時的眼裡還是帶著一絲倦容。
沈璃兒看到阿木十分精神的模樣,也在心裡為他高興。
可不知為何,自己總是不敢融入到大家之中,像往常一樣打趣。
她咬了咬嘴唇,思忖片刻,卻還是忍不住那股想要詢問的衝動。
“你......當時為什麼要救我?”
沈璃兒輕輕地開口,她的神情認真,臉頰上飛起兩道紅暈。
劉安咳了咳,原本嬉鬨的房間頓時變得安靜起來,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他的回答。
阿木躺在床上,麵對沈璃兒的提問,仿佛還真的思考了一下。
隨後,他的眼神清明,誠懇地道:“我當時......好像還真的沒有想什麼,就是自然而然地衝過去了。”
“媽呀!”
趙鬆源豎起大拇指,對劉安與吳二丫眉來眼去,“不愧是阿木師兄,滿分回答!”
吳二丫的眼眸彎彎,用手掌把上揚的嘴角遮住,小聲道:“真沒想到!我還以為他還要說爛話呢。”
阿木似乎才感受到屋內的氣氛有一絲不對勁,連忙又磕磕絆絆地加了幾句:“你看,我們乾坤門的門規就是護短,你又是我的師妹,我當然要保護你了......”
“而且,”他似乎是想到什麼,眼睛一亮,大聲道,“沈師妹是除了大師兄與二師兄以外的絕對主力,用我換主力的安全,在戰術上也肯定不吃虧嘛!”
屋內的眾人:......
阿木,是我看錯你了。
你就是一塊木頭好伐!
沈璃兒的神色倒是無比平靜,她輕聲道:“多謝你,阿木師兄。”
“我......”
沈璃兒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其他人的聲音打斷。
“掌門,還有師兄們都來了!”
葉懷瑾走到屋內,環視一圈,見到阿木的精神尚好,又輕輕地拍了拍沈璃兒的肩膀:“這下阿木醒來,你的包袱也就沒有那麼重了。不用擔心,剩下的都交給我。”
沈璃兒垂下眼眸,低低地“嗯”了一聲。
葉懷瑾坐到床邊,對著阿木問道:“怎麼樣?”
“掌門,我都好著呢!”阿木咧開嘴笑。
說罷,他又咂了咂嘴:“這次的丹藥,當真是一點苦味都沒有!”
大家聽了他的話,都齊齊地在房間內笑了起來。
“掌門,那個......”
葉懷瑾看出阿木的眼中所想,頷首道:“放心,上一場比鬥我們贏了。子書家的那群人,受傷隻重不輕。”
劉安在一旁連連點頭:“在你昏迷過去的時候,大師兄和二師兄都替你報了仇,而且我們贏得很漂亮。”聽到乾坤門贏了,阿木這才放心下來,眼睛閃閃。
“等我身體好的時候,一定再親自與大師兄和二師兄道謝!”
厲釋天與莫離的眼中都露出一絲淺淡的笑意:“那我們可就等著你的這聲謝了。”
這時,宮觀之內忽然響起一陣磬聲。
葉懷瑾從芥子袋中拍出四張符籙,封住阿木的床鋪,又把一張符籙塞在他的手心。
“你先自己在這裡休息,”她頷首道,“還有兩場小會都在今日舉行。如果有什麼危險,直接撕開這張符籙,我便能立即知道。”
阿木把符籙攥緊在手心:“多謝掌門。”
他環視屋中的眾人,話語分外堅定:“我們乾坤門,肯定能取得小會的首席!”
葉懷瑾站起身,率先走出房間,對著門口侍立的一名碧雲軒弟子道:“我這弟子辛苦道友了。”
那名碧雲軒弟子見到乾坤門的掌門真人稱呼自己為道友,連忙擺手。
“豈敢豈敢!這些不過是小道分內之事,阿木道友若是有什麼事,隻要招呼小道即可。”
乾坤門在十方山與子書家一戰,不僅震懾了神州所有玄黃宗門,更是讓碧雲軒這等大門大派,也感受到一絲心悸。
厲釋天精湛絕倫的劍術,莫離聞所未聞的傀儡機關,以及那些實力雖然稍弱,但素質十分全麵平衡的弟子......
都在讓他們暗暗猜測,乾坤門到底還保存著多少實力。
難道這個黃級末流宗門,真的就是在短短一年之內崛起的嗎?
......
葉懷瑾與弟子們飛向十方山,乾坤門的旗幟所到之處,其餘門派竟然紛紛退開,讓他們先過。
在十方山,葉懷瑾的座次更是又上升了一席。
在第一座山峰的峰頂,有一座朱柱金瓦的寬敞飛殿,外表富麗堂皇。
且內部的坐榻柔軟,香煙陣陣,在桌上還擺放著鮮果靈露,隨時供人取用。
和乾坤門剛開始參加玄黃小會時,分到的那個四處漏風的小亭子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彆。
“碧雲軒給安排了這樣一座飛亭,想必是看上我們的實力了。”劉安看著周圍華貴的裝飾,有些感慨。
“那是自然,”吳二丫深以為然,“踩弱奉強,就是這些大門派的準則。”
三遍磬聲過後,第二輪比鬥留下的宗門已經全然到場。
還是那名碧雲軒的鄒長老飛身上於雲端,視線一掃,便不經意看到乾坤門的諸人。
他移開視線,輕輕地咳了咳,聲如洪鐘:“諸位宗門領隊及弟子,你們既然能過通過兩輪的比鬥,剩下的諸位必定都是百裡挑一之人。”
“今日是玄黃小會最後一天,在第三輪比鬥中獲得前五名的門派,不僅能夠參加明年的鬥劍大會,更能獲得一瓶寶貴的五色石乳!”
鄒長老把那玉瓶舉於胸前,大聲道:“希望各門各派能夠不墮青雲之誌,鹿死誰手,還尚未可知!”
說罷,他的袖中便飛出一方玉筒。
兩枚玉簡化為流光,從筒中脫出,緩緩呈現於眾人眼前。
鄒長老看了一眼,便大聲說出這兩個門派的名字。
那兩方門派的弟子與領隊均從十方山中踏出,昂首挺立,飛身落於道場之上。
葉懷瑾正坐在軟榻上觀戰,忽然看到柳無霜百無聊賴地趴在桌子上,不停地用指甲戳前方的瓷杯。
厲釋天側身看了他一眼:“坐正。”
柳無霜垂眸,撇了撇嘴,卻還是慢吞吞地直起身子,不過這一回卻是整個人向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