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1 / 2)

014

紅藥瞧著夫人走了,不甘心地跺了跺腳,將門關起來,跑到薑柔床邊,壓低聲音道:“小姐,夫人走了。”

薑柔緊閉的眼睛倏地睜開:“發生了何事?”

阿娘最疼她了,每次來都會陪她很久,尤其她生病的時候,夜裡一夜不睡替她擦汗也是有的,這次怎麼會剛來就走。

紅藥臉色有些難看:“夫人進來時臉上滿是關心之色,很擔心小姐,可站了一息功夫,臉色便有些冷淡,匆匆走了,似是有事。”

“你找孟媽媽問清楚。”薑柔捏了捏眉頭,柔柔弱弱道,“我如今處境艱難,若是再出岔子,活著也沒什麼意思。”說著她便默默流起淚來。

紅藥心中對薑漫痛恨至極,她抓著薑柔的手:“小姐不要哭,傷身子,侯爺和夫人疼你,不會有人威脅到你的地位,你彆害怕。”

薑柔卻隻是哭。淚水沿著姣好的臉頰滾落領口,薄薄的皮膚泛著瑩白,肩膀瘦削,不盈一握,楚楚可憐。

紅藥看了心裡更恨薑漫了。

“我這就去問我娘。”她平時很潑辣的一個人,照顧薑柔卻很細致。仔細替薑柔掖了掖被角,這才提著裙擺出去了。

薑柔眼淚立時便不流了,她目光盯著紅藥背影消失的地方,狠狠咬了咬嘴唇,眼神裡陰狠一閃而逝。

紅藥回來時,她將頭轉向床內裡,身體蜷著,看起來有些傷心。

“小姐,都是薑漫那個小賤人搞的鬼。”紅藥咬牙切齒。

薑漫踏進崇文館,猛地打了個噴嚏。

她揉了揉臉頰,不會有人在咒她吧?

“聽說你昨日乾了件大事?”蕭隨扇著扇子走近。

薑漫撓了撓頭:“兄台消息真夠快的。”

“你也夠憨的,都不像我認識的薑漫,以至於我總覺得你在打什麼壞主意。”

薑漫撲哧一笑:“人在屋簷下,哪能不低頭,對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蕭隨“啪”一聲將扇子合起來,瀟灑道:“對!”

兩人剛坐下不久,門口傳來一陣喧嘩。

“喲,有熱鬨了。”蕭隨興致盎然,桃花眼眯了眯。

薑漫視線往學館大門一掃,沒有接話。

身體有恙告假在家的薑柔,撐著病體出現在學館門口。

她梳著雙髻,穿雪白狐狸毛的襖子,臉當真瘦了一圈,看起來輕飄飄的,弱不禁風。

她偶爾捂著帕子咳嗽幾聲,咳得臉頰潮紅,雙眸含水,好些學子被那風情所惑,咽了咽口水。

薑漫淡淡地收回視線,雙手撐著下巴,盯著林見鶴每日進來的地方。

“看起來像是病未曾痊愈,怎麼急著來學堂了?若是換了我,多玩幾日豈不更好?”蕭隨使勁搖了搖扇子,頗為惋惜。

薑漫看了眼漏壺,時間剛好到刻度,林見鶴便攜著一股冷冽之氣從門裡踏進來。

他的臉凍得有些白,眼睛微垂,並不看人。

如今過了冬至已有十幾日,正是二九湖麵都結冰的時候,他仍是一襲單薄的青袍,修長的手捏著一卷書冊,墨發被風吹得有些淩亂,鬢角染了些許冰晶,一進到室內,那冰晶便化了,濡濕他的額角,為他平添些許少年氣。

薑漫刻意收回視線,翻開桌上書本。

薑柔被人攙扶,跟隨老師一起走進學堂,學子們對她拖著病體亦要來求學的毅力紛紛讚賞。

就連夫子也對她大誇特誇。

這幾日關於永昌侯府的傳聞,大家多多少少也聽說了一些。

薑柔堂堂永昌侯府大小姐,身份尊貴,更難得的是,她性格純善,十分讓人喜歡。

這樣一個人,因為一個收養的女兒,遭人毀謗,積鬱成疾。

試問誰不心疼,誰不替她委屈,替她不平?

“所以我說你憨啊。”蕭隨看熱鬨不嫌事大。

薑柔一出現,原本還對薑漫視若無物的一些人,已經開始用憤怒的眼神瞪她。

薑漫覺得臉有些熱,腦袋嗡嗡的,她乾脆趴到桌上,沒好氣道:“你才憨。”

蕭隨眼珠子一轉,隨手拿過一個牛皮水袋。

那袋子很是精巧,皮麵打磨得十分光滑,隱隱可見牛皮本身紋路,其上又套了個繡得十分精美的小套子,隻到水袋半中腰處,套子上繡的一大捧一大捧火紅的茶花。

蕭隨將水袋拋到薑漫麵前,薑漫眼睛隻盯著那火紅的花。

說實話,怪好看的。

就是有些奇怪了:“你怎麼會有這麼娘們唧唧的玩意兒。”蕭隨身上揣的,大都是金銀俗物,他不講究精致,這麼細致的東西不太像他的。

“這裡麵的東西比醉仙釀難買多了,給你嘗一嘗。”蕭隨獻寶似的道,“看你臉色不好,這可是好東西。”

薑漫將信將疑,擰開鑲了一圈寶石的蓋子,聞了一聞:“藥?”

“非也。”蕭隨笑而不語。

薑漫拿出自己的水壺,挑眉,全倒了進去,然後一口氣喝下肚。

蕭隨目瞪口呆:“喂,不能喝那麼多!”他心疼得抽抽。

薑漫已經打了個嗝,得意地笑了,叫你炫耀。

她搖了搖有些沉的腦袋,笑眯眯道:“比醉仙釀還貴,那我要多喝一點。”

蕭隨擦了把額頭的汗,瞧瞧已經開始授課的夫子,將又歪下去的薑漫扶正。

薑漫原本臉就有些熱,腦袋裡也有些沉。

那一壺喝下去,她的思緒便越發清晰,隻是跳躍得厲害,完全抓不住。她整個人很矛盾,身體好像都飄了起來,飄在雲朵裡,腳下一蹬,就可以上天入地。但是她意識是清醒的。

她仿佛脫離身體,俯視所有人,冷靜地看著底下的一切。

薑漫瓷白的臉上泛起薄薄粉色,那顏色從脖頸直飛到眼尾,耳垂上也沾染些許。

她梳了兩個包包頭,顯得臉圓嘟嘟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笑起來像兩彎月牙。

夫子在上方講聖人之道,薑漫趴在桌上眼睛懶洋洋地耷拉著。她感覺有些累,沒什麼力氣,不由得皺了皺鼻子。

蕭隨拿扇子替她擋了擋視線:“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要不要去醫館?”

說到這個他有些興奮,他不太想 聽課。

這一處怪異卻惹來薑柔注意。

她眉尖微蹙,擔憂地回頭來看薑漫。

一次還好些,可她頻頻回頭,便惹得其他人也來看。

蕭隨皺眉,目光有些不善地盯著薑柔,一隻手悄悄推了推薑漫。

薑漫對一切心知肚名,她隻是沉浸在這種腦袋清明如洗卻又昏昏沉沉的舒服狀態,不想動。

蕭隨帶的應該是外域之物,有提神醒腦之效。

效果如此之好,想必很難尋,難怪他那樣寶貝。

學子們的異樣自然引起夫子注意。

薑柔恰好開口:“先生,我妹妹似乎不舒服。”

夫子動作一頓,將手中書卷放下,嚴肅著臉向下看去。

薑漫膚色白裡透紅,狐狸似的眼睛很明亮,趴在手臂上,圓圓的臉肉嘟嘟的,看起來要多好有多好。

反觀薑柔自己,看起來病得比較厲害。

幾個人對薑漫投去嫌棄的目光。

“她一個收養的,攀上永昌侯府走了大運了,這樣還不滿足,還敢唆使鄉下父母汙蔑你,你不計較就罷了,還關心她作甚?你就是太善良了。”

“彆胡說,不是阿漫的錯。她是無辜的,我阿爹遇見她的時候,她在跟父母沿街乞討,很長時間都沒有吃飽飯了。不能怪她。”薑柔細細弱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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