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薑漫知道林見鶴沒有馬車。
她走到門口, 邀請:“油花村離此地五裡,我可不想騎馬去。”
她伸手做出個邀請的動作,道:“既然夫子讓我們一組, 那就以課業為先, 私人恩怨放到一邊。”
林見鶴沒有說話, 走了過來。
薑漫鬆了口氣。林見鶴要是不給麵子拒絕,她還真不知道臨時能想到什麼法子。總不能押上車吧。
嗯?仔細想想, 倒也可行。就是她的形象要一再崩壞了。
薑府的馬車本來接送她跟薑柔兩個人,空間不小, 薑漫上車後主動坐到薑柔的一邊, 將自己那邊讓給林見鶴。
少年今日穿了一襲黑衣,越發顯得豐神俊秀,眉目絕色,整個馬車裡都煌煌生光, 薑漫看了一眼,不太好意思繼續盯著,也怕林見鶴對她印象再壞下去,便隨手翻開劉婆子收拾的包裹,她記得裡頭有話本子之類, 劉婆子就愛看這些玩意兒。
袋子是劉婆子縫製的,袋口縫了邊, 穿了一根布條,抽緊了打著結。
薑漫將結解開, 手伸進去摸索著掏東西。林見鶴自上車起, 便盤膝坐在對麵, 眉眼不動如山, 氣息反正冷得恨, 一個好眼色都沒有,薑漫也是覺得空氣太過於安靜,僵硬得很,手裡拿著話本子好歹轉移注意力。
她掏著掏著,摸到一個圓潤光滑的東西,好像是個小瓶子。
非常小。
她眼裡閃過好奇,劉婆子平日裡替她帶東西,她基本都是見過的。
這個小瓶子卻是陌生得緊。
什麼東西?
她正要掏出來,馬車猛地顛了一下,從一塊大石頭上碾過,薑漫沒坐穩,一下子被顛得朝前撲倒,她手忙腳亂,眼睛睜得溜圓,隻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叫,人便撲在林見鶴腿上,砸出“砰”的一聲。
她的下巴。
“嘶。”她嘴角抽了抽,右手慌亂之下握住一個東西,碰得傷處疼。
她有些心虛地抬頭,撞進林見鶴幽深的眸子裡。
“怎麼回事?”她視線躲避,提高嗓門,轉向車夫,並不動聲色地假裝自己是個隱形人,從林見鶴腿上將自己下巴挪開。
期間手不小心碰到少年的腿,她感慨,線條緊實,估計運動量挺大的。
“抱歉,小姐,城外道路不平,石頭較多,可能會顛一些,您坐穩了。”
話音剛落,不待薑漫完全坐回去,馬車哐當一聲,顛了個更厲害的。
薑漫下巴再次撞在林見鶴膝蓋上,林見鶴身上冷氣嗖嗖嗖刮過來。
她欲哭無淚。
“嘶。”真疼。
她忙抬起頭,一臉苦哈哈捧著自己下巴,小心翼翼坐回去,並試圖推鍋:“怪不得我,路也太糟糕了。你偏偏坐我對麵乾嘛,坐裡麵一點。”
林見鶴眉眼不耐,冷冷看她一眼,卻是不動。
薑漫自己不知道,她那雙眼睛,雙眼皮褶皺深,眼尾微微向下,瞳孔清澈,睫毛濃密,平日裡就無辜得緊,如今眼眶因疼痛而發紅,眼睛裡含著水,鼻子也紅紅的,像極了一隻可憐巴巴的小奶狗。
林見鶴心裡湧起一股煩躁,眉眼不耐,薄唇輕啟:“真蠢。”
薑漫:“嗬。”行了,你永遠失去我這個夥伴了。
“你也聰明不到哪裡去。”她怎麼能讓人白白攻擊。
氣氛又凝滯住了。
薑漫感覺屁股底下有些硌人。
她後知後覺想起來,剛才手裡拿著的東西,因為顛簸丟了出去,這會坐在屁股底下。
她挪了挪,伸手拿起來。
一看,覺得這小瓷瓶有些眼熟。
她拔開塞子,想仔細瞅瞅,劉婆子到底給她裝了什麼東西。
林見鶴餘光看到,將頭轉了過來,視線一頓,盯著她。
薑漫心想,這瓶子她見過嗎?裡麵好像一股藥的味道,還怪香的。她將塞子塞上,想了半天,驚叫一聲,忙扔了出去,她第一反應是抓著林見鶴向車門的方向退了退。
瓷瓶滴溜溜滾到馬車裡麵,最後停在一角不動了。
薑漫拍了拍胸口:“快停車!”
“籲——”
“小姐,何事?”
薑漫心有餘悸,完了,昨晚在夜色裡看的,今日竟然沒有想起來那瓶子是昨夜裡那個,好死不死居然打開聞了。
不會中毒吧?
馬車裡還有林見鶴呢。
“找個醫館。”她肅聲道。
車夫以為她身體不適,不由緊張起來:“是。”馬車更快地飛奔起來。
林見鶴的眼神已經不能用冷來形容了。
薑漫覺得這少年的目光,像是要將她穿透了,不止冷,還殺氣騰騰。
“這毒藥……我是說,可能是毒藥。”薑漫道。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開始覺得方才那股藥味和香味飄得馬車裡都是。如果是劇毒,她跟林見鶴都該中毒了。
林見鶴冷冷道:“毒藥?”
薑漫覺得他簡直是一個字一個字狠狠咬牙說出來的。
馬車猛地一頓,突然停了。
“小姐,醫館到了!”車夫緊張兮兮地掀開簾子,趕緊扶她下去。
薑漫拉了林見鶴一把,不顧他眼睛裡放刀子,將他也拖了下去。
都什麼時候了,命重要,其他的哪還顧得上。
她鼻頭滲出汗水,將林見鶴往大夫麵前一送:“大夫快快快,他是不是中毒了?”
林見鶴黑著臉,唇緊緊抿著,眼睛裡殺氣騰騰。
大夫用力嗅了嗅他們身上那股特殊的香味,眼睛裡疑惑一閃而過。
搭脈沒一會兒,他道:“脈象平穩,並無中毒跡象。”
薑漫鬆了口氣,忙將自己的手腕送上去。
大夫摸摸胡子,笑道:“姑娘身體康健,沒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