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見鶴緩緩抬起眼瞼,將目光落在她臉上。
薑漫笑了笑,等他說話。
“床。”林見鶴伸手指了指她醒來躺著的那張床,淡淡道,“是我的床。”
他又示意道:“屋子,亦是我的。”
說完,他繼續坐下,翻開另一本書看起來。
薑漫眼睛睜大,驚呆了。
她不敢置信道:“這,這是你的寢室??”
她將目光轉向翎兒,翎兒點了點頭。
薑漫心裡亂七八糟,忙道:“幫我換一間屋子吧?下人住的也可。”
她在屋裡走了兩步,心慌意亂的,又道:“我看那大夫也不必等了,府上既然沒有馬車,我還是現在就走好了。”
翎兒忙拉住她:“姑娘風寒剛下去,此時外頭風大雨大,你如何走回去,怕是病要加重。”
林見鶴隨手一道勁氣打出去,窗戶“呼”一聲打開,“嘩啦——”外邊的雨直往屋內潑。
人若是出去,恐怕會立刻淋成落湯雞。
薑漫冷得打了個哆嗦。
“老實待著罷。”林見鶴又用帶著些冷嗤的聲音道,“我難得大度,你若再不乖乖坐著,打擾我看書,我便不留你了。”
薑漫咬了咬牙,被他這不冷不熱的態度氣得不輕。
她一聲不吭扭身走回去,脫了鞋子爬上床,鑽進被子裡,露出個腦袋,一雙眼睛狠狠瞪了林見鶴一眼。
她心想,有什麼不自在的,床可是她在睡。本來過意不去占了彆人屋子的,但林見鶴說話當真能氣死人。
讓他沒地兒睡才好!
翎兒忙替她蓋好被子。
薑漫念頭一轉,覺得不對啊。
“七皇子府上,連間多餘的屋子都沒有嗎?”她道。
翎兒忙垂下頭,手上忙個不停:“稟姑娘,這府邸是老宅子,如今隻收拾出兩間院子,其餘的尚未收拾妥當,無法住人。除了此一間主屋,其餘擠滿了下人,大家夥如今且湊合著。待到得了空,將其餘院子修繕整理妥當,便不會這般了。”
薑漫:“哦。”
她心裡琢磨,林見鶴賜府好像也有不少時間了,不都說他如今是皇帝身前的紅人,地位非同一般麼?怎地下人連皇子府都還沒有整理好?
難不成他處境並不如外人傳言那般?
這樣一想,她眼裡便有些冷。
林見鶴若有所覺,側眸看了她一眼。
薑漫卻覺得腦子昏昏沉沉,從方才醒來,房間裡的香味就讓人很想睡覺。
她的目光在香爐上掃過,視線迷迷糊糊,漸漸睡著了。
翎兒見狀,忙跪下,等林見鶴吩咐。
“香換了。”林見鶴擺了擺手。
翎兒忙道:“是。”
她將薑姑娘醒來後點燃的香爐整個兒拿走,換上清靜凝神的檀香。
關門時,她看見主子走到了薑姑娘床邊,正垂下眸子盯著她瞧。
她不敢多看,趕緊關上了門。
房中景象也就看不見了。
薑漫睡著睡著,又做起夢來。
這夢她都習慣了。
她見到上輩子的林見鶴,他就站在高高的閣樓上,一襲白衣,玉冠束發,頭發烏黑如瀑,公子如玉,視線溫和。
“薑漫。”他向她招手,“過來。”
薑漫心頭綻開一朵花,雀躍著奔跑過去,跑得猛了,撞在他身上,他笑著摸了摸她的頭發。
“淘氣。”他笑道。
“哈哈哈嚇你的!”薑漫跳起來抱住他,笑得開心極了。
突然,天上陰雲密布,電閃雷鳴,天地都黑了。
薑漫嚇得抱緊林見鶴:“要下雨了。”
“嗤。就這點膽量。”原本抱著她的人,將她推開,林見鶴臉上溫和消失,變得麵無表情。
他手中長劍在電閃雷鳴中寒光陣陣,向她劈來。
林見鶴的目光,充滿了仇恨和憎惡。
“啊!”
她驚叫著醒來。
林見鶴正若有所思看著她:“做噩夢了?”
薑漫猛地將他推開:“走開!”
林見鶴沒有防備,被她推得一個踉蹌,若是尋常人,早已跌倒在地。
他的視線漸漸冷了下去。
薑漫猛地將頭埋進懷裡,脊背彎下去,胳膊緊緊抱著膝蓋。
她身上都在輕輕顫抖。
“大夫說,你內氣滯鬱,常年多夢,五內積弱,這是病根。”林見鶴沒有起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什麼夢這樣嚇人?”他聲音飄忽,好像一陣清風。
薑漫不知怎麼,鼻子一酸,眼淚再也止不住。
她咬著胳膊,一點兒聲音都沒有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