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衡洗完澡出來,顧風生已經不在客廳,他徑直去了她的房間,沒想到臥室的燈已經關了,明明平時最喜歡熬夜。
客廳的光沿著門縫投射進來,她微微睜眼。蘇衡攏在光裡,麵目看不清楚,隻有輪廓是清晰的。他略微低頭看向自己,顧風生突然慌得不知所措。
“風生,睡了嗎?”
她攥緊手心:“還沒有。”
“那你……”
他原本隻是想說“那你早點休息”,沒想到顧風生會這樣激動的打斷他:“蘇衡!”
“嗯?”
“剛剛你哥哥打過一個電話。”
蘇衡走近一些,語氣平淡的問:“哦?他說了什麼?”
“他說你有東西落在那裡,需不需要幫你寄回來。”
“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不要也罷。”
他坐到床邊,伸手摸了摸她的臉:“風生,今晚我留下可以嗎?”
一個男人,在夜晚鄭重其事的詢問自己可不可以留下來,大概不隻是想找人談談人生理想。
其實不是沒跟蘇衡睡過。
比如他離家前那晚。
比如再久之前,有回顧風生看了部恐怖片,死活不敢一個人睡,跑到蘇衡房間賴著不走,蘇衡沒有辦法,隻能讓她上床。
那個時候他們已經是男女朋友,出人意料的,蘇衡非常規矩,呆了一晚,連指頭都沒碰她一下。
早先剛認識的時候,顧風生覺得蘇衡長得好看,人雖然有些惡劣,可架不住小姑娘被蒙蔽雙眼,心下認定他是個禍害。
後來相處久了,顧風生發現蘇衡對女人沒什麼興趣。曾經有個臉蛋身材一流的護士姐姐對蘇衡一見鐘情,在他住院期間關懷備至體貼入微,連身為同性的顧風生都垂涎護士姐姐的美貌,奈何蘇衡無動於衷。
某日顧風生跟好朋友周小起蘇衡,小小問她:“真心好看?”
“好看。”
“不近女色?”
“不近。”
“愛健身?”
“聽他提起過。”
周小小一拍大腿:“這是gay啊gay啊活生生的gay啊!”
顧風生半信半疑:“不會吧?”
周小小分析的頭頭是道:“長得好看,青年才俊,單身但是不近女色,還喜歡健身,這不是gay是什麼?默默等待灰姑娘的純情王子啊?”
顧風生一想也是,開始有意無意的觀察起蘇衡。
他跟隔壁的中年英俊大叔聊上幾句,顧風生覺得基情四射,他對超市裡好看的收銀小哥笑上一下,顧風生覺得那是在眉目傳情,隨著時間推移,越發感覺周小的在理。
自從蓋章定論蘇衡是gay,顧風生對於他們合租的事兒徹底沒了心理負擔,反正之前該看不該看的都看過了,如此“坦誠相見”,還有什麼好顧慮的?
之後他們相處的非常愉快,蘇衡傷好之後不再折騰人,大概是念在她費心費力照顧他幾個月的份上,蘇衡對她越來越好。顧風生縮衣節食忙著還債,日子過得緊巴巴的,蘇衡隔三差五給她改善生活,顧風生感恩在心,卻也隻當這是他們友誼升華的表現。
所以後來蘇衡表白的時候顧風生著實嚇了一跳。
那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天,記憶中也是炎炎夏日,顧風生蔫蔫的待在家裡,除了吃飯洗漱,不肯挪動一步。
蘇衡見不得她這般懶散的樣子,威逼利誘的拖顧風生出了門。
先是請她吃了大餐,又去看了新上映的電影,傍晚回家途中,起了風非常涼快,顧風生心情大好,小聲哼著歌。
蘇衡默默跟在後麵,看著她的馬尾一擺一擺,很想伸手摸一摸,又怕嚇到她。
就在蘇衡出神之際,顧風生突然停下,順著她的視線望去,隔了數十米遠,一位老爺爺正牽著他同樣白發蒼蒼的妻子,慢慢走在夜色裡。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怕是每個女孩都做過的夢。
她滿眼都是羨慕,又覺得傷心:“我大概要孤獨終老了。”
蘇衡突然握住她的手:“說什麼傻話。”
那一路蘇衡都沒放手,他的手大而溫暖,讓人感到踏實。到家時顧風生搖了搖他們交握的手:“謝謝你安慰我。”
蘇衡低頭看向她:“顧風生。”
“嗯?”
難得他會露出如此緊張的神情,顧風生默默等待下文,蘇衡卻很久沒有說話,握著她的手都有些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