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顧風生不知道他們還有什麼好聊的。
三年前,遇到梁夢那一天,遲明錚正在國外出差。
病房中的顧媽媽被梁夢一通冷嘲熱諷,差點氣暈過去。她一輩子光明磊落,從未受過這樣的羞辱,何況還是因為最愛的女兒。
盛怒之下,當天就要出院。
這麼多年,顧風生從來沒見她發過這樣大的火。可是顧媽媽還沒有完全康複,後續治療還在繼續,她還沒有見到遲明錚……
顧風生竭儘全力求著顧媽媽:“等他回來好不好?等他回來當麵跟我說清楚。”
顧媽媽一輩子光明磊落,並沒有給她多少選擇:“風生,我沒有臉繼續在這住下去。你爸沒的早,我一個人把你拉扯大,媽媽也不奢求什麼,隻求你健健康康,清清白白,等哪天我死了,下去見到你爸,也好跟他說:‘孩子他爹,我把咱們閨女教的很好,你放心啊。’”
她哭的撕心裂肺,仿佛已經預見了結局。
顧媽媽摸了摸她的頭:“風生,我知道你難受,可是長痛不如短痛,媽媽不想看你毀了。如果你非要留在這兒……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女兒,我自己走!”
話已至此,顧風生已經沒有其他選擇。
去辦理出院手續的時候,副院長還親自來了一趟,麵上很是為難:“顧小姐,您這樣我沒法跟遲先生交代。”
她麵如死灰:“他如果問起來,隻管把責任推到我身上。”
說完又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卡,“麻煩把這個還給他。”
顧風生走後,醫院趕緊叫人聯係了遲明錚,隻是怎麼也聯係不上。
回家當天,顧風生還是抱著一絲希望的。隻要再等幾天,等遲明錚回來,萬一這其中有什麼誤會,也好當麵說清楚。
隻是沒想到顧媽媽會做的這麼絕,她回家就開始收拾東西,托人買了第二天去b市的車票。
從顧媽媽出院,到候車的這二十幾個小時裡,顧風生背著媽媽不停的聯係遲明錚,她一夜沒睡,手指已經因為頻繁的按鍵無法伸直,然而發出去的短信撥出去的電話全部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音。
情到濃時戛然而止,各奔天涯永不再見,大概沒有比這更絕望的事。
她不甘心,不信遲明錚會這樣對她。
等到了車站,她的電話已經快要沒電,顧媽媽又一直在旁邊坐著,她謊稱要去洗手間,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撥了那個號碼,終於這次不是提示無人接聽,對方直接摁斷,話筒裡回蕩著機械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顧風生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一直知道,遲明錚工作起來比誰都投入,不喜歡彆人打擾,她明明已經習慣了,去遷就他的時間,遷就他的脾氣。
可這一天跟以往不同,他們沒有明天了。
而遲明錚連一句話的時間都不肯給她。
顧風生擦乾眼淚,把手機扔進了垃圾桶。火車開動時,她睡了過去,做了很長很長的夢,夢裡遲明錚觸手可及,她全力奔跑,卻也到不了他身邊。
兩周後,顧媽媽病情突然惡化。
顧風生連送她去醫院的錢都沒有,她想過要回去找遲明錚,顧媽媽卻沒有撐到那個時候。
臨終前她已經沒什麼力氣,隻能雙眼無神的望著女兒:“風生,答應我最後一件事。永遠不要回去找他……”
到死都無法解開的心結。
“我答應你,答應你。”
“你發誓。”
“我發誓。”
……
她違背了在母親臨終前許下的諾言,雖然這並非出自她本意,可終究還是失信了。
再見到他,感受到的隻有痛苦,顧風生疲憊而又徒勞的後退:“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了。”
他步步緊逼:“是嗎?”
顧風生不想再呆在這裡,用儘全力想要掙開她的手,卻沒有上次那樣容易。
遲明錚伸手一推,把她牢牢按在牆上:
“為什麼不告而彆?”
“為什麼現在回來?”
“為什麼偏偏選了蘇衡?”
“顧風生,你就這麼恨我?”
她其實更恨自己。
僵持之際,樓下響起了開門聲。
有傭人問好:“您回來了。”
心下有不好的預感,顧風生掙紮的更加厲害:“放開我!”
遲明錚不為所動,維持著方才曖昧的姿勢,甚至貼的更近:“害怕了?”
顧風生已經聽到蘇衡的聲音:“蓉姨,風生回來了嗎?”
“回來了,顧小姐在樓上。”
隻一瞬間,手腳溫度驟降。遲明錚感受到她的變化,微微彎腰,嘴唇幾乎就要貼上她的:“你說,如果蘇衡看到我們現在這樣,會有什麼反應?”
帶著涼意的氣息略過唇畔,她扭頭閃躲,樓梯上已經傳來了腳步聲。
她整個人都僵硬起來,隨後不可抑製的開始顫抖。
遲明錚是真的不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