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宮
李玉璿把攢有十天量仙水的玉瓶, 交給太上皇的內侍, 看他們小心的捧著離去後,還留下豐厚的賞賜,才漫不經心的看向一旁的婢女:“皇後抱恙了?”
皇宮可不像羲王府那樣被管得跟鐵桶似的, 皇後沒拿到鳳印的事還被太後掌權的事, 刮風似的掃向後宮每個角落, 那些以往總被皇後打壓的女人紛紛幸災樂禍起來,甚至幾個因她失了孩子的, 或者用手段懷不上的,更是當場就拍手稱樂, 都等著早上去看熱鬨呢, 結果皇後竟然裝病。
“是的,皇後娘娘那邊一早就派人來說她身子不適,今日不方便接見眾位娘娘, 改日再傳。”回話的是站在一旁樣貌平凡的粉衣婢女, 名喚蘭竹。
“剛奴婢打聽了下, 據說皇上連早膳都沒用就出了坤寧宮, 後腳跟著皇後要傳太醫, 有幾位貴人得了消息連忙趕去坤寧宮探望, 結果都吃了閉門坑呢。”蘭竹有些不解,皇後這樣子不是在公然表示對皇上的不滿嗎?
“她是怕彆人笑話她, 這麼窩囊的皇後虧她能繼續做下去,要換成我可就不會如此了。”李玉璿恥笑一番,眼裡的野心一覽無遺。
自從她獻出仙水給太上皇後, 地位瞬間拔升上來,連太後都要對她禮讓三分,皇上更是對她有求必應,案前還放了一堆那些個王妃夫人的拜帖,這種眾星捧月日子過得可真舒心。
蘭竹怔了怔,隨即低頭阻止道:“娘娘請慎言。”
“你——”李玉璿被這麼一打斷,看著蘭竹那怕事的模樣就來氣,“行了,滾下去,到外麵跪一個時辰。”
她進了宮,就絕不再想過回王府那種啞巴日子,蘭竹到底是太木呐了,還是得讓父親多安排幾個婢女給自己。
慈寧宮
仁安太後撐著額頭,斜倚在金鏤絲湘繡靠枕上,腳下坐著的侍女正拿著美人錘輕敲著。
雖然臉上仍是那般慈和的表情,可四周的人卻緊張得連呼吸都放緩了許多。
“你說皇後這是在做給皇上看還是給哀家看?”太後的聲音平平的,還聽不出有什麼情緒在裡麵。
這時候,一位頭發半白的平嬤嬤捧著茶說道:“皇後娘娘到底是年紀輕,不經事兒,主子您是長輩,往後多管教便是了。”
平嬤嬤陪著仁安太後走過宮中爾屢我詐歲月,說話有一定的分量,仁安太後多多少少都能聽些進去。
“皇後還是得磨練磨練,這般小氣家子的做法,可要不得啊。”太後緩緩睜開眼,接過茶杯,隨後朝腳下腳下看去:“重了,自個兒下去領罰。”
輕飄飄的一句話,叫拿著美人錘的侍女刷白了臉,卻不敢求饒半句,顫抖著身子請罪下去領罰。
平嬤嬤眼皮子抬也不抬,隻全心全意的看著她的主子。
這時候一小太監進來通報,說是陸昭儀前來求見。
太後臉上的笑容維持不下去,把還沒喝進口裡的茶,重重的擱在茶幾上,“真是沒點眼色,皇後才稱病,就火急火燎的跑來哀家這裡。”
平嬤嬤立刻上前順氣,若有所思的道:“昨個兒奴婢聽說,侯府的老夫人和大夫人去看望陸昭儀,原本還想著來拜見您的,她們派人去請曦婕妤一起,不想皇上那時候在長樂宮,結果人沒請去還鬨個沒臉,當時就出宮了,隻托人給老奴傳話賠禮。”
“罷了,讓她進來吧。”太後蹙起眉,煩心的擺弄手上的玳瑁嵌珠寶花蝶指甲,“這一個個的,都不懂事啊。”
繼鳳印一事,皇後還在這風尖浪口稱病,朝堂上皇後所在國公府提出異議,卻叫乾正帝訓斥,罰俸半年,跟著上書的黨羽也跟著貶的貶,罰的罰,重要的職位都直接換上皇上的親信。
漸漸的百官也回過味來,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這雷霆手段開始使出,有些急流勇退留個好名聲,有些不甘心的去找太上皇求情,不料太上皇如今沉迷長生之道,兩耳不聞窗外事,最後被乾正帝接連廢去。
長達大半月的折騰,乾正帝忙得沒空進後宮,皇後繼續稱病不出,太後也沒緊握著宮權不放,著李貴妃及陸昭儀協理後宮,李玉璿端莊有禮,對宮人賞罰分明,因手中仙水更是深得太上皇讚賞,太後更是賞賜不斷,一時間風光無比。
“主子,內務府這次分過來的布料顏色多是暗沉不起眼的,奴婢不服氣過去一趟,結果去到那了解後,才發現布料都是由陸昭儀選好了統一分發的,原本還有三四匹花色好的,後麵李貴妃打發人來說料子不夠,結果好的都給拿走了,隻留下這一匹還能看過眼的。”
寶瓶越說越氣憤,內務府的管事也是個老奸巨猾的,三言兩語把責任推出去,她想罵也找不著由頭,又不好過去得罪內務府,最後隻得灰溜溜的跑回來。
“所以這些是挑剩的?”陸綺雪臉色一沉,隻是她相對想得更多,陸綺芸自上次禁足後就安靜許多,如今她搞這麼一出,是膽子肥了,還是和李玉璿聯手了?
李嬤嬤端著燕窩進來剛好聽了一耳,看眼桌上的布料,不是不好,隻是同一種料子,花色暗紋上差許多,穿上隻會顯得膚色暗沉,顯老氣,一般這種顏色根本沒人想選,或者說根本不會被選進宮。
可恨的是,還留下一匹顏色好的料子在那兒對比著,叫人見了忍不住猜想其他被選走的料子到底有多好看。
陸綺雪見李嬤嬤自打進來後一直沒說話,眉頭糾結的皺起,心思一動問道:“李嬤嬤怎麼了,平時很少見你有這樣子的,是有什麼想說嗎?”
李嬤嬤思考了下開口道:“剛進宮時太後身邊的嬤嬤跟奴婢有些來往,她們話裡話外都在給奴婢傳達太後對主子的關心。”到這李嬤嬤頓了會,又道:“前些日子她們再沒找過奴婢聊天,即使見麵也隻是點頭招呼。”態度一下遠了許多。
“可要奴婢去探探他們的口風”
“不必,繼續保持這樣,敬著遠著就好。”
陸綺雪微微眯起雙眼,也不意外,從她們這一房分出侯府起,這些事都在預料之中,隨後勾起冷笑:“嬤嬤這些日子幫我暗中盯緊了,心思浮動的都一律記下。”
“是。”
內務府送來的布料,陸綺雪都分與底下的奴婢,一匹都沒留,反而開庫房把質量更好的料子拿出來,叫那些等著看好戲的妃嬪差些把牙根咬碎,有些心高氣傲的甚至乾脆不用,穿前年舊衣裳也好過穿宮女都能穿衣料子。
仿佛接受到陸綺雪的意思,李嬤嬤再沒遇過太後身邊伺候的人,彆宮的奴才都對長樂宮也多有怠慢,若不是皇上還時不時賞些東西下來,主子恐怕連一口熱菜都吃不上。
然後像是聽見李嬤嬤心底祈求,又過了半個月,乾正帝終於踏進久違的後宮。
乾正帝來時已是傍晚時分,陸綺雪聽傳報時,頭發都已經散下來準備睡了,隻得匆匆披件湘色薄紗到寢室門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