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昀被帶著出去之後,兩個人也就是溫馨了片刻,卻又都想到了方才的事情。
鈕祜祿氏被帶走了。
雖說來的嬤嬤也是臉上含笑,客客氣氣地說隻是宮裡的老太妃請人。
但是誰信呢?
顧幺幺看屋子裡奴才都出去了,於是趴下來湊在四阿哥的耳邊,小聲地問他:“爺,宮裡……”
她其實很想問,宮裡真的有這樣一位老太妃嗎?
四阿哥並不掛心鈕祜祿氏,但是提到此事,也禁不住微微沉下了眉頭。
這時候,顧幺幺和四阿哥還都不知道弘昐被扣留在了宮裡的事情,直到蘇培盛來報。
四阿哥一聽就從床上撐起了身子,聲音還算冷靜:“有沒有說是什麼緣故?”
蘇培盛隻能說沒有。
事情確實來得太突然,更何況——弘昐是皇孫。
這麼病了一場,四阿哥覺得自己仿佛對時間的流逝都已經不敏感了。
他躺在屋子裡,看不見晨曦和晚霞;看不見落雨和太陽,也沒有察覺到好些天已經過去了。
十三阿哥倒是給他寫了來信,信上說八阿哥日夜憂鬱,從開始的痛哭流泣到現在的長籲短歎,瞧著始終無法解開心結,還特地讓八福晉進宮去看望了德妃娘娘。
四阿哥心頭有些說不清的煩躁——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是會隱隱的把這些事和眼前弘昐的扣留聯係起來。
論理說,弘昐即其實被扣在宮裡也沒什麼——畢竟他是萬歲的親孫子。
但他更是胤禛的親兒子。
為什麼萬歲不能等到他胤禛身子好一些之後,讓他去問弘昐呢?
萬歲執意如此,急切如此,那隻有一個原因——從弘昐口中問出來事情,是不想讓四阿哥知道的。
四阿哥就這樣靠著床頭,心念電轉——心思一會兒忍耐,一會兒卻又說不清的煩躁。
弘昐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有了自己的算盤,有了自己要維護的利益,也有了自己的秘密。
四阿哥掀開被子,起身想要下床,腳剛剛踩進靴子裡,眼前就是一花。
在顧幺幺和奴才們的驚叫聲中,他被眾人扶著又重新躺回到了床上。
“爺還沒有好呢!”
顧幺幺焦急地道。
四阿哥剛想讓人拿筆墨來,想了想卻又否決了。
他道:“蘇培盛。”
蘇培盛趕緊湊上前來,就聽主子爺在自己耳邊低聲說了幾句,然後讓他傳話去。
“聽明白了嗎?”
四阿哥問蘇培盛。
蘇培盛跪下恭恭敬敬地道:“奴才都聽明白了,請四爺放心!”
四阿哥點了點頭:“去吧。”
……
鬨了這麼一場,四阿哥神色懨懨,隻覺得好不容易才舒暢一些的胸懷,又重新堵塞了起來。
他剛才吃下去的那些飯菜,這時候隻感覺都被卡在喉嚨管裡,不上不下,難受極了。
轉頭看著顧幺幺,看她眼裡的擔心,四阿哥伸手拍了拍枕頭邊,示意她坐下來。
他用手掌一下一下給她順著背心,聲音聽著也是很冷靜的:“爺剛才吩咐蘇培盛,喊幾個人過來。”
說完,四阿哥就咳嗽了。
顧幺幺忍不住蹙眉,提醒他:“爺現在不好見客。”
四阿哥道:“我在屋子裡,他們在外麵——傳話便是。”
頓了頓,他道:“隻是,非我信任之人不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