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刺破了蕭震的水泡,迅速拿出隨身攜帶的白色繡帕裹住他小指,輕輕地按壓。
眼看著那乾淨的帶著女人體香的繡帕濕了一塊兒,蕭震終於反應過來,自責道:“勞弟妹費力,還汙了弟妹的帕子……”
蘇錦眉峰上挑,歪頭瞧了他一眼,開玩笑地道:“大人若覺得愧疚,回頭賠我一條帕子便是。”
倘若蘇錦是個名門閨秀,她再喜歡誰,也斷不會說出這種話,但蘇錦不是閨秀,她是市井長大的沒有母親教養的孤女,天天站在街頭賣包子,聽多了男人們的調戲與婦人們的閒言碎語,蘇錦不但膽大,俏皮話也是張嘴就來。
可蕭震從來沒在女人堆兒待過,鮮少有女子對他說俏皮話,所以他以為蘇錦真的在向他索要新帕子。而因為蘇錦的舉動心神不寧的蕭統領,一時忘了外男送女子手帕似乎不太妥當,隻記得毀人財物,理當賠償的道理了。
“好。”他特彆實誠地承諾道。
蘇錦目瞪口呆。
小婦人水汪汪的丹鳳眼直勾勾地盯著他,蕭震不知她是何意,隻被她看得發慌,立即抽.出手指,告辭道:“我先走了,弟妹好好照顧阿滿。”說完,蕭震迅速離開,人高腿長,眨眼就在蘇錦眼前消失了。
蘇錦收回視線,看看手裡的帕子,回想蕭震許諾時的神態,蘇錦忽的笑了出來,笑得雙肩直顫。
若蕭震癡癡地答應,說明他對她有意,若蕭震輕.佻地答應,說明他通曉風月,可蕭震一臉嚴肅地答應,隻能說明,他太傻,根本沒懂她的意思!
蘇錦笑得肚子都痛了,她倒要看看,蕭震會賠她一條什麼樣的繡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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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震騎馬出了府,八月中旬,鳳陽城風很涼了,被風吹了一段路,蕭震忽的皺眉。
送她一條繡帕?是不是,不太合規矩?
繡帕與香囊都是貼身攜帶之物,一般都是用作定.情信物吧?
反應過來,蕭震突然出了一身冷汗,仔細回想,越發覺得蘇錦當時隻是開玩笑。
可他,居然答應了!
蕭震吞咽了一下。君子一諾,他答應了卻不送,就怕弟妹當真怨他食言,送了,那叫什麼話?
整整一日,蕭震都在頭疼這個問題,隻覺得平時遲遲不落的日頭,今天下山地特彆快!
蕭震上馬回城,主街兩側全是鋪子,蕭震走著走著,看見一家專賣成品繡活兒的“七巧閣”。
蕭震沒有停,大手攥著韁繩,邊走邊猶豫。
要不,先買一條繡帕備著?如果蘇錦向他討要,說明她是真的索取賠償,這樣繡帕隻是賠禮,送也沒有大礙。如果蘇錦忘了此事,說明她在開玩笑,那他也忘了,全當自己犯了一次傻罷。
有了決定,蕭震對跟隨他的徐武道:“我還有事,你先回府,我兩刻鐘後歸。”
徐武便先走了。
蕭震騎在馬上,確定徐武走遠,這才調轉馬頭,去了七巧閣。
七巧閣既然賣繡品,裡麵擺的都是五顏六色的女子物件兒,就連店主都是位年輕的老板娘,幸好天色已晚,鋪子要打烊了,沒什麼客人,不然高大挺拔的蕭震一出現,定會惹來大姑娘小媳婦們的窺視與議論。
“軍爺想買什麼,我們這兒帕子香囊都有。”老板娘很有眼色,見客人麵相威嚴,她省去了客套,直接詢問道。
蕭震沉聲道:“繡帕,要最好的。”
最好的肯定不能在明麵擺著,老板娘痛快地應了聲,然後去櫃台裡麵一陣翻找,捧出一條長長的精致的木匣來,放在櫃台上。老板娘打開蓋子,鋪著白色紗布的匣子中一共擺置著四條繡帕,分彆是桃粉、緋紅、淡青、丁香紫的顏色。
老板娘笑著道:“這四條是我店裡最好的繡帕,都是蜀繡,您看看這繡工,宮裡的繡娘都未必比得上。”
蕭震看也看不懂,隻覺得這四條確實很漂亮,至少比蘇錦現用的瞧著貴。
“多少錢?”蕭震直接問價。
老板娘比劃了兩根手指頭:“二兩銀子一條。”
蕭震身上一共帶了五兩銀子,以前他絕不會帶這麼多,蘇錦非塞給他的,說他是官,隨時可能需要花錢請客應酬,沒錢太寒磣。
“您要哪個顏色?”老板娘繼續問。
蕭震選了桃粉的那條,上麵繡著牡丹花。
老板娘利落地幫他包了起來,放在一個拳頭大小的木盒中,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首飾。
蕭震隨手將盒子揣到懷裡,回府了。
他心情忐忑地去後院看阿滿,蘇錦已經把女兒抱到她屋裡了,她不想折騰生病的女兒,也知道蕭震絕不會進她的房間,就讓春桃勸蕭震先回去,明天再看阿滿。
不用與蘇錦打交道,蕭震如蒙大赦。
可是第二天,他又開始擔心蘇錦跟他要帕子。
蘇錦哪知道他這麼快就買好了帕子,因此沒急著問,阿滿病好了,二十這日蕭震休息,蘇錦特意做了一碟桂花糕,帶著一雙兒女去前院找蕭震。
“一家人”在堂屋待著,下人們都退到了院子裡。
“乾爹,我娘做的桂花糕,你嘗嘗,可好吃了!”阿滿捧著碟子跑到蕭震身前,熱情地道。
蕭震不忍拒絕乾女兒,捏起一塊兒造型精致的桂花糕,兩口吃完。
甜膩膩的糕點,蕭震不愛吃。
“好吃嗎?”阿滿期待地問。
蕭震扯出一個笑:“好吃。”
阿滿高興了,又捏了一塊兒給乾爹。
蕭震:……
他接糕點的動作僵硬極了,蘇錦一眼看穿,哄女兒:“還剩那麼多,阿滿送去給徐叔叔嘗嘗。”
阿滿端著盤子,馬上就去發桂花糕。
阿徹主動守著妹妹,怕妹妹跨門檻時摔了。
堂屋隻剩兩個大人,蘇錦攥攥手裡的帕子,斜了對麵的男人一眼,頗為幽怨地問:“大人說要賠我帕子,幾天都沒見動靜,該不是忘了吧?”
小婦人嬌嬌的嗓音婉轉好聽,討債都討得人愧疚不已,覺得自己不該讓她久等。
既然她是真心索賠,蕭震咳了咳,看著門外道:“昨日剛讓人備下,手下人做主買的,我也看不出好賴,弟妹湊合用罷。”
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裡取出被他揣了四五天的木盒。
光是這個動作,就看得蘇錦心裡泛甜。
傻漢子有傻漢子的好,這不,說買帕子就給買了,一點都不帶耽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