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用帕子擋著臉,嗤笑道:“大人真會哄人,還良婿呢,良婿早被清清白白的妙齡姑娘定下了,哪個會理我一個要家世沒家世要才學沒才學隻有兩個拖油瓶的寡婦?不說彆人,如果有人給大人做媒,對方是我這樣的寡婦,大人會同意嗎?”
蕭震求之不得!
可他不敢承認,承認了,豈不是泄.露了自己的心?
他看著地麵,模棱兩可道:“如果性情投緣,也未嘗不可。”
蕭震以為,蘇錦會接著問怎樣算性情投緣,然後他隻需說“遇到才知”,話題便可打住,但蘇錦比他想象的更大膽,蕭震話音剛落,她直接攔到蕭震對麵,望著夜幕下他模糊的臉龐問:“大人,覺得我與你算投緣嗎?”
蕭震愣在當場。
蘇錦一狠心,舉高燈籠,照清他的臉,也讓他看清楚自己的臉。
燈下看美人,蕭震眼裡的蘇錦,肌膚細嫩瑩潤,不見任何瑕疵,單看臉,她嬌豔柔美,但小婦人直勾勾地盯著他,好像在置氣,丹鳳眼倔強明亮,不容他敷衍。
蕭震整個人都懵了,她,她什麼意思?
蘇錦看懂了他的眼神,咬咬唇,她哀怨又期盼地問:“大人為了安慰我,說的比唱的還好聽,誰知是真心還是哄我的,那就請大人如實回答,如果我蘇錦想嫁給大人,大人會娶我嗎?”
蕭震的心,前所未有地快速跳動起來。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小婦人,黑眸裡有什麼要掙紮欲出。
蘇錦仰著頭,耐心地等著,然後,她看見蕭震側頭,低聲道:“弟妹問錯人了,你是我弟妹,蕭某斷不敢胡思亂想。”
蘇錦急道:“假如我不是馮實的妻子……”
“沒有假如,弟妹慎言。”蕭震突然轉過來,肅容道。
男人目光威嚴,冷峻如山。
蘇錦不敢再說了,低下頭來。
蕭震心軟,緩和語氣道:“弟妹彆急,我會替你物色一個配得上你的好男兒。”
蘇錦沒理他,伸手搶過睡著的女兒,快步往前走。
蕭震知道她生氣了,默默地跟著,並不試圖與她說話。
就在快到蕭府大門的時候,蘇錦忽的站住,回頭,瞪著蕭震道:“既然大人要為我說親,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訴大人,我喜歡高大英武的男人,喜歡正直有擔當的男人,哦,像大人這樣的英雄,我最喜歡。反正大人就照著你給我物色就是,比你矮的比你奸猾比你孬種的,一律不用往我跟前帶,若是大人找不到,我就當一輩子的寡.婦,遠遠地看大人迎娶嬌妻,兒孫滿堂。”
蕭震震驚地張開了嘴。
蘇錦狠狠瞪他一眼,先行進了家門。
她身後,蕭震遲遲都沒有跟上來,像被凍僵了一樣,一動不動地立在府邸門外。
剛剛她說,她最喜歡他這樣的英雄?
最喜歡,比喜歡阿徹生父還喜歡嗎?
蕭震胸口突然發熱,熱了一會兒,他又涼了下來。蘇錦怎麼會喜歡他,她大概隻想知道她到底能不能嫁個好男人,拿他做比方,他不肯明確回答,蘇錦才誤會他言不由衷,然後一怒之下,故意說那種話諷刺他。
自己一個普通百姓出身的笨嘴漢子,除了有點武藝傍身再無長處,還曾多次惹她生氣……
越想,蕭震越確定自己猜對了,蘇錦沒有喜歡他或是他這樣的粗人,她隻是在生氣。
生氣就生氣罷,如果讓她知道他對她動了情,辜負了馮實的恩義與囑托,那她就不僅僅是生氣,還會唾棄他的品行。
這一晚,蘇錦翻來覆去睡不著,一會兒恨蕭震心思難猜,一會兒懷疑她真的吸引不了蕭震,一會兒又後悔自己是不是太衝動了,萬一蕭震覺得她輕浮不守婦道怎麼辦?
前院蕭震也徹夜未眠,腦海裡全是她低頭拭淚的可憐模樣,是她生氣瞪他的眼睛。
蕭震不想惹她生氣,真的不想。
九月中旬,遼王前往長鬆嶺秋獵,蕭震同行,出發前他讓徐文知會蘇錦一聲,然後在蘇錦睡醒之前,獨自出了府。
蘇錦這幾日都在刻意回避與蕭震見麵,她也知道蕭震不想見她,但一早醒來,得知蕭震要月底才回來,蘇錦登時氣得頭頂冒煙!這麼大的事蕭震也不當麵跟她道彆,是真的怪她不知廉恥,不願再見她了嗎?
憤怒過後,蘇錦心情複雜地坐到鏡子前,仔仔細細地端詳自己。
“夏竹,我是不是老了?”二十二歲的蘇錦,憂愁地摸著臉龐問。
夏竹今年十八,隻比蘇錦小四歲,如果蘇錦老了,她算什麼?
“太太莫要開玩笑,您瞅著比秋菊、冬梅還臉嫩呢,哪裡就老了?”站在蘇錦身後,夏竹看著鏡中女人花般嬌豔滋潤的臉龐,羨慕地說。
蘇錦再看鏡子,也覺得自己並不老。
為何蕭震就不肯正眼瞅她?
蘇錦低頭,忍不住揉了揉衣襟,揉著揉著,心中一動,隨即咬牙。
她就不信了,就憑她這身段臉蛋,還降服不了一條老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