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大大方方地道:“我想改嫁啊,我一個婦道人家,總跟著大人住也不是事。”
徐文:……
蘇錦走後,徐文派了兩撥人,一撥人去請鳳陽最好的媒婆月姑姑,一撥人去通知大人。徐文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該跟大人說一聲。
蕭震聞訊後,麵上無動於衷,實則失魂落魄。
那邊蘇錦喜笑顏開地招待了月姑姑,小姑娘們說親都是羞答答的,由父母做主,蘇錦是痛快人,仔仔細細把自己對男人的要求列舉給月姑姑,譬如必須是品行正直的好男人,男人身高、容貌、家世都有一定的條件,最重要的,她要做明媒正娶的妻子。
月姑姑瞧著小婦人的花容月貌,長得美還會做生意賺錢,做官太太或許不夠資格,做商人太太卻綽綽有餘,打著包票答應了。蘇錦覺得月姑姑說話做事很對她的脾氣,先塞了月姑姑二兩銀子的辛苦錢。
二兩銀子對於蘇錦來說,挺大方了,但月姑姑給她的,很值這個價。
如蘇錦希望的那樣,短短幾日,蕭統領認的那個弟妹要改嫁的消息就傳了出去。
消息一傳開,蘇錦領著如意出了趟門,半個時辰後,蘇錦回來了,直接收拾行囊要搬家。
後院的丫鬟們都聽她的,誰也沒多問。
劉叔、劉嬸、徐文急慌慌趕過來,由劉嬸開口問理由。
蘇錦不遮不掩,略顯羞澀地對劉嬸解釋道:“嬸兒,你也知道我要改嫁了,月姑姑幫我挑了幾個不錯的人家,我得一一相看,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自己賃個宅子便宜行事,大人是官身,閒雜人等進進出出的不合適。”
這個理由,劉嬸兒無法反駁。
徐文再次派人去知會蕭震。
但蘇錦的行囊早就提前備好了大半,丫鬟們又多,很快就都搬到了驢車上。
蘇錦先上車,再接過女兒抱在懷裡。
阿滿披著小鬥篷,裹得嚴嚴實實的,隻露出一張粉嘟嘟的小臉。看著乾爹家的大門口,阿滿仰頭,茫然地問娘親:“娘,咱們走了,乾爹怎麼辦?”
蘇錦抱緊女兒,柔聲道:“乾爹會給阿滿娶個美麗賢惠的乾娘,再過兩年,乾娘就給阿滿生乾弟弟乾妹妹了。”
阿滿眨眨眼睛,嘿嘿笑:“我想要乾姐姐!”
蘇錦點了點傻女兒的鼻子:“到那時候,你就是乾姐姐啊。”
阿滿笑得更歡了。
車夫回頭看。
蘇錦最後看眼熟悉的蕭府,平靜道:“走吧。”
既然蕭震看不上她,做過那麼多蠢事後,她也不想再留在這裡礙他眼。
蘇錦搬去了石盤巷,一行人初來鳳陽城時租住的那棟兩進小宅子。
等蕭震快馬加鞭地趕回來,蕭府幾乎是人去樓空,再沒有一個女娃娃跑出來喊他乾爹,再沒有一個長著一雙丹鳳眼的小婦人俏生生站在女娃娃身後含笑喊他大人,後院空了,就連阿徹的廂房也收拾得乾乾淨淨。
院子裡,徐文徐武兄弟並肩而立,劉叔劉嬸春桃一家站一塊兒,春桃還在紅著眼圈擦淚,除此之外,遼王賜給蕭震的丫鬟,夏竹、秋菊、冬梅,蘇錦都讓她們留了下來。如意、吉祥蘇錦帶走了,卻將兩人的買身錢還給了蕭震。
“大人,太太說,這裡是賬本,請您過目。”
徐文將手裡的木匣遞給蕭震。
蕭震行屍走肉地接過匣子,打開,裡麵的確放了一本賬簿,賬簿下,卻壓著一抹桃粉。
蕭震撥開賬簿。
匣底,整整齊齊地疊著一方帕子,桃粉色繡牡丹花的帕子,他送她的那方。
“大人若覺得愧疚,回頭賠我一條帕子便是。”
“大人有傷在身,不宜再飲酒。”
“我對大人一片真心,大人當真對我無意?”
腦海裡,全是她的一顰一笑,全是她對他說過的輕柔話語,彼此交織,充斥得他頭都要炸了!
蕭震攥緊匣子,修長有力鐵鉗似的大手,幾欲將木匣抓爛。
但最後,他隻是吩咐眾人各行其是,默許了蘇錦娘仨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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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冬月,鳳陽城下了一場大雪。
不用練兵,霍維章請蕭震喝酒。
“聽說,昨日月姑姑領著一位秀才去給蘇氏相看,蘇氏又沒相中?”霍維章明著詢問,實際暗暗地向蕭震通風報信兒。百姓們都以為蘇錦是為了方便相看夫婿才搬出蕭府的,霍維章與蕭震走得近,眼瞅著蕭震一日日“為伊憔悴”,霍維章便猜測蕭震八成與蘇氏鬨彆扭了。
蕭震隻悶頭喝酒。
霍維章嘖嘖道:“不怪蘇氏看不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秀才,渾身沒有二兩肉,甚至還沒蘇氏身邊的如意吉祥有勁兒,誰嫁誰後悔。”說到這裡,霍維章湊到蕭震耳邊,一臉壞笑道:“我跟你說,女人都喜歡咱們這樣魁梧有勁兒的,咱們越有勁兒,她們越快活。”
蕭震冷冷看他。
霍維章摸摸鼻子,恨鐵不成鋼地瞪著他道:“光有勁兒也不行,女人還喜歡壞的,像你這樣滿嘴仁義道德的老頑固,就等著打一輩子光棍吧!”
蕭震不理他,繼續喝酒。
說女人說不到一塊兒,霍維章突然歎口氣,低聲與他道:“聽說有人揭發秦王不尊王法,殘殺百姓,折子已經遞到朝廷了。”
蕭震酒碗一頓,示意他繼續說。
霍維章指指上麵,意味深長道:“等著吧,馬上要變天了。”
一語成讖,臘月底,陝西的秦王因殘暴枉法被廢為庶人,陽春三月,太原的晉王父子因意圖謀反被誅殺。惠文帝登基一年不到,連續收拾了兩個藩王,整個大周,就剩“臥病在床”的遼王繼續鎮守遼東,紮眼地很啊。
百姓們都不傻,尤其是鳳陽城的百姓們,說話都不敢像以前那麼大聲,仿佛鳳陽城上空有隻靴子,誰說錯話就砸誰!
終於,端午時節,朝廷收到遼王身邊一個親信的密報,告遼王正暗中籌謀造反,惠文帝大怒,即刻下旨,命霍維章等四位遼王護衛統領,奉旨捉拿遼王一家老小,回京審訊!
先被刺殺又被誣陷的遼王勃然大怒,一氣之下竟把病氣好了,乾淨利落地策反霍維章、柴雄兩名悍將,反殺另外兩個護衛統領,然後振臂一呼,稱幼帝被奸臣蠱惑罔顧祖訓迫害手足,他身為皇兄責無旁貸,然後以“清君側、靖國難”為名,誓師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