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吃完了飯,名央好說歹說,終於把顏葉娉和陳澱叔叔送走了。
其他人也各自去忙,名央終於清淨了。
她前腳回房間,池億後腳就跟了上來。
他一進房間就伸開大手,把名央抱進了懷裡,語氣中滿是後怕:“央央!”
“鬆開,我還有事兒!”
名央掙開男人的臂膀,自顧自地給文櫟發郵件。
“當你收到這封郵件的時候,我已經……我已經贏了,哈哈哈哈哈!”
名央簡單地把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就用代碼,把之前發給文櫟的遺書銷毀了。
當然,為了以防萬一,遺書和遺書的內容還是要和全家說一聲的,以免時過境遷,遺書被利用。
郵件剛一發出去,文櫟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問她所有的細節,名央又把經過說了一遍,聽得文櫟驚歎連連。
“你可真是……不愧是你!”
“哈哈哈,還行吧!就是告訴你一聲,她的確有問題,但也不是沒有解決辦法。隻不過,過程比較考驗人。”
“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謝謝你你告訴我這個,朔同學。”
“不用謝。”
名央和文櫟說完,掛了電話,一回頭就看見了自己的背後靈——池億池大少爺,正一臉賴皮地往自己身上蹭。
名央再一次把人推開,然後道:“能不能好好說話?我想和你聊一聊。”
“但是要先抱一抱,我抱著你聊。”
“不要。”
“央央……”
“我們分手吧。”名央打斷他:“這就是我想和你聊的事。”
池億愣住了,完全沒有想到他會說這種事,過了好一會兒,才著急地說:“寶寶我錯了,我再也不會忙來忙去把你一個人放在家裡了,我這就把工作都給放下陪你,行麼?央央你彆生氣……”
名央知道池億不能接受,但逃避是沒有用的。
“你不累麼?”
“不累。”男人賠著笑。
名央翻個白眼:“我家不給你凳子坐?你這麼大個塊頭站在這裡,你不嫌累我都累得慌!”
池億拉過凳子,馬上坐下來,繼續賠笑。
名央深吸一口氣,無奈地說:“你這是什麼表情,好像我要和你發火一樣,我是那麼不講道理的人嗎?”
“沒有,不是,是我自己心虛,我對危險評估失誤,讓你差點兒出事,我卻什麼都不知道,等你自己把麻煩都解決了才回來,我……”
“我十八歲了。”名央打斷他:“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你的擔心,但你應該明白,就算我出了什麼事,那也不是你的錯。所以你完全沒有必要覺得這是你的責任。”
“但是……”
“我說分手,和這件事沒有任何關係。”
“盟主,我真的知道錯了,求盟主大人再給我一次機會……”
【男主為什麼管她叫盟主啊?昵稱?好奇怪的叫法。】彈幕又開始偷窺,討論起了池億口中盟主的意思。
名央瞟了一眼彈幕,沒理會,繼續和池億講道理。
“我不是在和你說笑玩鬨,也不是發脾氣撒嬌,我是認真的。”名央歎一口氣:“我們都成年了,池億,我們的家家過不下去了。”
原本陪著小意低聲討好的男人終於收起了笑臉,看著她好一會兒,方才沉聲問:“什麼叫過家家?我什麼時候和你玩過過家家?我們一直都是認真的。”
“但是事實,我們半路分手,本來就是唯一的結局。”
“如果你對彆的男人產生好奇,我不會阻攔。你知道,這些本來就在我的預料之中……”
“所以你看,其實你也是心知肚明的不是麼?”名央輕笑著搖頭,說道:“我一直在裝鴕鳥,以為車到山前必有路,其實就是不想麵對而已。但事實是,逃避沒有用,願不願意麵對,都要迎來這個結局。既然如此,還不早做決定,說不定我們都能開始新的人生。”
不是名央不信任池億,實在是他們相識太早了。
早到稍不注意,就隻能白頭偕老。
名央認識池億的時候,才四歲。
是的,剛剛上幼兒園的年紀。
四歲的小霸王龍朔名央,一進幼兒園就成了園中一霸。
她有一大群玩的好的小朋友,有的是相互交換零食的‘酒肉朋友’,有的是‘誌同道合’的階/級戰友。
酒肉朋友好理解,階級戰友麼……自然是他們都有一個同樣的毛病:不喜歡理發,不喜歡洗頭,不喜歡梳頭——其實就是不喜歡任何人碰自己的頭,但是小孩子,又沒有能力自己洗頭理發,就隻能哭鬨抗拒,然後被大人們教育。
到了幼兒園發現,原來不止自己一個如此。
然後,一群四五六歲的小蘿卜頭們,迅速結成一個聯盟,名曰:不理發聯盟。
對大人們來說,這就是一群小破孩兒玩的過家家遊戲,除了好笑就是萌。
但對當時的他們來說,這可是一件真真正正,在嚴肅地鬥爭的戰場。
究其原因,大概不能用語言說明,隻是那種隱約的,朦朧的,對於大人的權力的抗拒。
小孩子生來沒有人格,吃喝拉撒全都要看人臉色。自然而然,也談不上權力和尊嚴。
或者說,在大人們眼中,小孩子本身就是沒有權力和尊嚴的。
比如他們可以隨意發出拍著他們果照甚至生殖器的照片,比如可以用吃穿住行來控製他們的行為習慣。
由於幼兒本來就沒有自理能力,想要活著就必須要依靠大人。
所以不會有人覺得這有什麼問題,但實際上細細想來,卻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不少當初的聯盟成員長大了回想起來,都會覺得可笑,因為他們早就忘了當初在恐怖什麼,甚至有時候也會覺得名央彪悍,為了不理發建立聯盟一本正經地帶著一群小孩兒打遊擊簡直無語。
但名央記性好,雖然隻有一點點,但她和他們相反。他們是小時候記得,長大忘了就不理解了。
名央是小時候說不清,長大了反而明白了。
那是一種,很簡單的推理。
比如頭發長在你的頭上,但你不能做它的主。比如子宮長在你的肚子裡,但你沒有掌握它的權力。比如腦子像在自己身上,卻由彆人決定裝在裡麵的思想。
鬥爭是艱苦的,結局是惋惜的。
還是那句老話,真理在大炮的射程範圍之內。一群穿鞋都要人幫忙的小屁孩兒,鬥什麼爭?
名央和她的小夥伴被圍追堵截,威逼利誘,連哄帶騙,總之吧,還是不得不每周按時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