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瀾也在這個組,不過她分到的工作是扮演新娘子的角色,正在化妝師的擺弄下化妝做造型。
名央捧著一大杯冰茶,坐在攝像機後麵,一邊假裝看導演指揮全場,一邊看辛瀾頭上的彈幕。
彈幕的內容亂七八糟,有的在聊導演的脾氣,有的在聊女主的造型,當然還有人在聊小少爺的攻略路徑,顯然它們對這個男配的配置還沒有死心。
一下午忙個不停,直到導演宣布收工,大家才鬆了一口氣。
名央從頭到尾就沒怎麼活動,導演還怕她曬太久了頭暈,一收工就催她回去休息。名央表示自己沒事,等會兒和大家一走,然後就看著辛瀾在人群裡,一邊忙碌,一邊幫老師和同學們收拾東西。
這場景可委實新奇。
名央認識她的那三年,辛瀾的嬌縱程度,比自己隻有過之而無不及。
平常大家在一起,她和名央永遠是被人捧著的中心人物。
彆說給彆人幫忙,不故意找茬兒麻煩彆人都是好事。就連名央這個真正的大小姐,也寵著她,隻因為不想讓她不高興。
也不是沒有人替她打抱不平,但名央從來沒有覺得那有什麼。
反正她自己也嬌氣,隻要有人捧著,嬌不嬌氣都跟彆人沒有關係。
但此時看到這個場景,還是讓人心情微妙,不得不感歎環境塑造人。
不說高中時期的辛瀾,就是現在讓方懷等人看到她,恐怕也難以相信,辛瀾還會有這麼熱心勤勞體體貼入微的時候,他們大概會大吃一驚。
晚上躺床上,和朔景徽打電話的時候,名央便忍不住把這件事說了。
朔景徽輕笑:“聽過一個詞嘛,叫做溫水煮青蛙。我問你,和那女孩兒認識的時候,她是不是事事都依著你,處處都寵著你,時時都想著你?所以你們才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差不多。”
“等你接受了她和她熟了之後,情況是不是就慢慢反過來了?一開始隻是小小的撒嬌鬨小脾氣,然後慢慢地試探,提一些無關緊要的要求。再然後理直氣壯,什麼都讓你兜底。”
“所以我就這樣被煮了?”
“不隻是你,你們的那一群小夥伴,不都是這樣被煮熟了的麼?”
名央生氣:“那你們為什麼不提醒我?”
“為什麼要提醒?”朔景徽理直氣壯:“這樣不挺好嗎?”
“挺好?哪裡好?”
“你現在才十八歲,就吃了這樣一個大虧。也就是說,未來的八十年,你再也不會掉在同一個坑裡。何況這種煮青蛙的手段,通常是男人施展在女人身上的。你被一個小姑娘煮了,也就花點兒錢。我們還覺得挺劃算,總比被個男人煮了要強得多。雖然池億現在看上去還行,但誰知道以後或者你們能不能走到以後呢?早吃虧早長記性,劃算。”
名央無話可說。
朔景徽又問:“不是在拍什麼紀錄片麼?怎麼樣?風餐露宿的感覺如何?”
“風餐露宿倒沒有,就是住的房子離公路太近,早上總被路過的車吵醒。”而且那車也太討厭,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在有人家的地方響喇叭,故意擾人清夢。
倆人聊來聊去,說了吃穿住行,說了辛瀾和甄寅玉,又說了給一個被騷擾的女孩兒的事情。
朔景徽一直聽得很輕鬆,隻時不時插嘴一句。
但在聽到被解圍的女孩兒,和文雅的敘述之後,他卻突然變了口吻,一下子嚴肅起來。
“寶貝兒,看來我今天還得教你一個寓言。”
“什麼寓言?”
“狼來了的故事,你聽說過嗎?”
“廢話,狼來了的故事誰沒聽過?”
“既然聽過,那我就再給你講一遍。”朔景徽說:“從前有三匹狼,它們看上了一隻羊,於是每天輪換著去追逐那隻小羊。第一天,小樣逃走了,回去告訴了牧羊人,牧羊人相信了它,緊急防備,卻沒有發現追逐它的狼,反而是另一隻羊被咬傷。第二天,又換了一匹狼來追逐它,小羊同樣向牧羊人求救,牧羊人依舊相信了它,但這次依然沒有找到追逐它的那匹狼,反而在牧羊人找狼的過程中,又是另外一隻羊受傷。這樣過了一天兩天三天之後,牧羊人再也不相信小羊羔的話了。最後它再也沒有得到牧羊人的幫助,被狼群咬死叼走了。”
那個女孩兒很顯然是遇到了狼群。
他們聯合起來,輪流對女孩兒進行騷擾。被女孩兒找到人求助之後每一次都很快低頭,馬上道歉,態度很好。這樣不至於被重罰,卻又的確超出了安全線。
一開始所有人都相信那個女孩兒,幫助她,保護她。但是時間久了,所有人都開始納悶,為什麼彆人都沒有被騷擾,被騷擾的隻有她?
而且一個兩個人騷擾她就算了,十個八個人都騷擾她,難道她是仙女嗎?
會偽裝的狼群,在女孩兒之外的所有人麵前,都是開朗陽光的好少年。隻有在女孩兒麵前,才會露出真麵目。
隨著發生的次數越來越多,她身邊的人對壞人的懷疑,反而會轉不轉移到她的身上。
他們會懷疑是女孩兒的問題,會認識是女孩兒給了不好的信息。
等到女孩兒一次一次激烈地反抗,一次一次被綁上騷擾的話題,同情她的人就會越來越少。
直到最後,即便親眼看到了女孩兒被騷擾,也會熟視無睹。因為聽到過太多次了,大腦已經被麻痹。她就像那隻小羊,被輕而易舉地,眾目睽睽之下,當著所有人的麵,拖走了。
“寶貝兒,你這個劇組,可真是藏龍臥虎,你要小心了。”
名央緩緩吐出一個詞:“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