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墮(2 / 2)

我欲將心養明月 多梨 12618 字 3個月前

成功。

第一篇,上班歸來的哥哥目睹妹妹自娛自樂,遂嚴厲教育並身體力行地教她正常探索方法。

林月盈尷尬到爆炸,淺代一下,倘若秦既明看到她醬醬釀釀,那她後半生都沒臉再見他。

遂棄文。

第二篇,妹妹對哥哥蓄謀已久,最終決定下藥藥強上上,後續是你追我逃囚禁囚禁再囚禁和哥哥翻身做主人反囚禁。

林月盈生理期不舒服看不了太肉的,實在消化不了一章三千字兩千九百九十三字都在乾、僅有的休息時間還是哥哥抱著妹妹去噓噓的全葷硬菜宴席。

嗯,男主挺能乾的。

再棄文。

第三篇,一家人都愛我,兄妹姐弟父女公媳大亂燉,夜禦數男不是夢。

林月盈:Σ(òДó!!!)丿丿

默默點叉。

……

林月盈又花了一天的時間,來治愈文字所給她帶來的震撼。

閉上眼,困擾她的仍不是文字裡的主人公,而是秦既明。

五歲時,她要讀幼兒園,哪怕進去隻是秦爺爺打個招呼的事情,但考慮到可能跟不上學習進程,還是給她請了專門的老師,教她英語,教她入學檢測的知識。秦既明也陪她,和她用英語對話,教她背唐詩宋詞,逐字逐句,在還沒能完全了解詩詞含義的時候,去背誦,“籬落疏疏一徑深, 樹頭花落未成陰”。

六歲,就開始報特長班,由著她興趣,報了一項幼兒拉丁舞,一個專業的少兒體能訓練課程,還有一個遊泳。

秦既明有時間,就陪著她。高中時候的周末和假期,他不上補習班,就在家長休息區看書做題,等著她下課。

七歲的陪伴她一同開始進階,八歲時鼓勵她報名學校的暑假研學夏令營。

九歲,林月盈和同班同學鬨矛盾,對方罵她是有爹媽生沒有父母養的野孩子,林月盈哭鼻子哭了一整個晚上,第二天,秦既明就陪她去學校,嚴肅地要求老師通知對方家長來校,要那孩子和父母一起對林月盈道歉。

調皮孩子肯定不乾,但秦既明態度堅決,並不接受學校方提出的其他補償方案,隻一個,道歉,然後當班級內所有孩子的麵檢討,反思。

僵持一整天,最後對方父母才按著哭到上氣不接下氣的孩子正式向林月盈賠禮。

林月盈的第一個胸衣是秦既明買,那時她剛報了女子搏鬥的課程,有天被對手打了一下胸口,痛得她流淚,後麵那裡漸漸長了小硬塊兒,越來越痛。林月盈想糟糕了,要死掉了,害怕地找秦既明問,秦既明哭笑不得,帶她去醫院見了女醫生,離開後就帶她去店裡買胸衣。

秦既明送她的“第一次”也不止這些,第一雙格鬥手套,第一瓶香水,第一件旗袍,成年後的第一瓶酒,第一輛汽車。

以及,第一份令林月盈不安的情愫。

有什麼東西在她腦海中生長,她想要敲破道德感的天空,撿一塊兒最鋒利的,割掉那些令她迷茫困惑的部分。

她做不到。

那些文章中,大部分都在反複描繪男主和女主之間的深深羈絆,寫他們之於對方的獨特、不可取代。林月盈卻無法將秦既明擺在一個合適的位置,他是監護人,是兄長,是老師,也是目標。

高考成績出來後,林月盈選擇報考智能製造這項專業,幾乎令所有的好友和長輩都感覺到不理解。這項專業分到工科大類,屬工程機械學院,專業裡的女性少,一些公司來學校招聘時,雖然宣講會上講不會對性彆設限,實際上大部分皆更偏好招聘男性而非女性。

好友幾乎清一色地勸她慎重,彆報考這一項,學起來痛苦還在後麵。

秦既明什麼都沒說,他隻是摸了摸林月盈的腦袋,問她,真的想學?

那就好好學。

林月盈沒和任何人講,其實她選這一門專業是有原因的。

她想跟上秦既明的腳步。

……當時為什麼不說呢?為什麼那時看著秦既明的眼睛,她就已經不能大大方方地說出“我想和你一樣”?為什麼從那時候開始就變得扭捏,羞赧,為什麼從那時就開始悄悄播下謊言的種子?

潛意識要比大腦先一步靠近渴望的人。

林月盈用被子蒙上頭,在即將放假的前一天晚上開始失眠,她安靜地數著數字,期許自己快快睡著,又渴望著夜晚早日過去,黎明早日降臨。

明天,周五下午,出差歸來的秦既明會來接她回家。

林月盈的課程表排得很滿,她學習的課程也多,畢竟尚算得上“新興行業”,需要學習的基礎知識很多,數學,編程,智能製造技術,交互……

周五更是排滿課程,上午兩節大課,下午兩節大課,中午隻短暫的午休時間,傍晚五點鐘,林月盈才背著書包往校門口走。

正專注走著,林月盈聽到身後有車鳴笛。

她背著書包拎著電腦,沒回頭,往路側又讓了讓,好讓出空位。

車子緩緩行馳到她旁側,降下玻璃。

“月盈。”

林月盈愣了愣,轉身看,差點蹦起來:“秦既明!”

秦既明將車子停下,笑著示意她上車。

林月盈跳到車上,安全帶還沒係好,就問他:“我們學校不讓外來車子進啊,你怎麼進來的?”

秦既明等她係好安全帶才起步,用手比劃一下:“做掉了你們學校保安。”

林月盈說:“哇,那我們現在是不是要開始亡命天涯啦?”

秦既明忍俊不禁:“可惜鄭教授沒給我這個機會——我今天中午和他吃飯,順便開車送他來學校,他給了我一份通行證。”

林月盈歎氣:“好遺憾,不能體驗末路狂花的感覺了。”

“想體驗?不如等十一,去西北自駕遊,”秦既明想了想,“不過你要先買好防曬,我可不想聽你哭哭啼啼地說,’嗚嗚嗚秦既明我怎麼又曬黑了呀’。”

最後一句,他模仿林月盈的語氣,惟妙惟肖。

林月盈哼了一聲:“才不會,現在流行小麥色呢,健康。”

“是,健康,”秦既明笑,提起,“對了,明天約了你一量哥一起出來打網球,宋觀識也去。”

林月盈像走在路上忽然被螞蟻打了一頓:“嗯。”

啊。

忽然失落。

校園裡學生多,秦既明開車很慢,他沒有看林月盈,仔細觀察路況,又說:“阿姨回家了,我讓她今晚燉你最愛的蓮藕豬蹄吃,也特意囑咐了,要她往裡麵放些切碎的墨魚乾。”

林月盈說:“好。”

“你這幾天好像心情不太好,”秦既明問,“遇到什麼事了?”

林月盈就知道,再細微的情緒變化都逃脫不過兄長的眼睛。

她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問:“一量哥是不是讓你幫忙撮合我和宋觀識呀?”

秦既明沉默了一陣。

他說:“也算不上撮合,隻是你們年齡相當,宋觀識也是個好孩子,介紹你們認識。”

林月盈說:“我不太高興。”

秦既明聲音放緩:“為什麼不高興?”

林月盈兩根中指撥弄著安全帶上的小櫻桃:“因為我——”

她看到秦既明專注的眼睛。

他沒有看自己,而是望向前方,他需要看路,看更遠的方向。

她隻是一個乘客。

林月盈意識到這點。

停下。

停下。

不可以說。

不用繼續再說了,哥哥。

我也不可以再說了,那些險些脫口而出的褻瀆。

林月盈手指捂著胸口,她怔怔地感受著那顆心的跳動,這是無論讀多少書、在那些文字中嘗試多次都找不到的感覺和體驗,不需要任何理由,不需要任何動機,不需要任何起源。

愛本身就不需要理由,不需要動機,不需要起源。

無需究根問底,無需循規蹈矩。

此刻的心情揭露過往一周的迷茫。

一切心動,昭然若揭。

風暖日好綠蔭濃。

林月盈閉上眼睛,握緊安全帶上的櫻桃。

秦既明問:“月盈,怎麼了?”

林月盈說:“我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