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兒。”郜心悅身邊的丫鬟問。
那婆子沒有理會丫鬟,而是湊到了郜心悅耳邊說了幾句話。
郜心悅聽後暗道了聲糟糕,趕緊轉身離開。
走了幾步,想起來還有個小丫頭沒有教訓完,她腳步不停地回頭看了兩眼,凶聲喝道:“你給我等著瞧!如果非要和那個結巴一起玩,我遲早和你算賬!”
話沒說完,她恍然意識到有些不對。
那臭丫頭居然趁著這一小會兒的功夫一聲不吭地離開了!根本就不在原處!
郜心悅氣得火冒三丈。長那麼大,沒幾個人敢這樣違抗她。
可是路的另一頭過來的人她現在不想見到,因為沒法解釋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兒。未免麻煩,索性快速地脫身而去,省得被對方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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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離那個麻煩的郜心悅後,玲瓏心情舒暢了不少。
紅玉跟在她後頭兩步遠的地方,看看四周沒有旁人了,小聲問:“小姐,剛才郜三小姐身邊婆子說的那個人是誰啊?看她挺怕的。應該不是簡單人物。”
之前兩邊狹路相逢的時候,玲瓏雖和郜心悅對峙著,卻是麵對麵地大眼瞪小眼,離得其實不算近。
紅玉在旁邊隨侍,站在兩人側邊,距離郜心悅反而近一點。因此婆子和郜心悅說話的時候,玲瓏一點都沒聽到,紅玉反而模糊聽聞一些。
玲瓏對郜心悅的事情一點都不好奇,也不想多聽,遂道:“不管是誰都好,與我沒甚關係。我們就不要多想了。”
她說的沒錯。這兒是國公府,不是侯府。無論郜心悅忌憚的是誰,都與她無關。
紅玉也不是多事的性子,不過剛才聽了一耳朵所以和小姐說聲。現下聽聞小姐的意思後,就把這事兒拋到了腦後。
回到菖蒲苑的時候,七爺還沒回來。不過給玲瓏準備的客房已經安置妥當了。
“夫人特意把婢子叫了回去,將小姐平日裡用慣了的東西帶來。”冬菱說著,一一指給玲瓏,“您看,是不是都齊全了?”
裝東西的妝奩匣子,銅鏡,首飾,衣裳,甚至於平日裡慣用點心盒子都帶來了。
玲瓏翻了翻,發現有個東西沒有在其中。
那是她每日白天拿出來放好,晚上再悄悄放在枕頭下麵的,就算是貼身伺候的人,恐怕也不知道她每日都要挨著它。
玲瓏有些沮喪。
不過,一想到今天歇在了七叔叔的院子裡,她又覺得事情恐怕沒有那麼可怕。或許今晚沒了它也能睡著。
玲瓏洗漱過後就歇下了。
她的屋子熄燈後過了一個多時辰,郜世修方才風塵仆仆地趕回來。
今日在大理寺監牢處理卷宗到夜晚。原本這麼晚了,路又遠,依著他的習慣許是就不回家,尋了就近的珠玉閣歇著就行。左右那是他的店鋪之一,為了方便平日休息,也設有他專用的屋子。
可是想到小丫頭今晚在菖蒲苑,他到底不太放心,還是趕了回來。
走到三進院,遠遠地望了眼玲瓏歇著的屋子,郜世修轉回前麵,邊換著外衫便問長海:“剛才丫鬟給玲瓏收拾東西的時候,你在旁邊?”
“是啊。”長海道:“一直在旁邊看著。”
“那她可曾帶了我給玲瓏的玉佩?”
那玉佩,是郜世修接任北鎮撫使以後,頭次辦案得利,陛下賞賜的。後來在送玲瓏去侯府之前,贈與了她。
長海他們之前一路跟隨七爺去了川西尋人,又一同回了京中。這些細節記得清清楚楚。
因此聽到這句問話後,長海立刻答道:“沒有。她沒拿來。”
郜世修劍眉蹙起,薄唇緊抿,好半晌沒有言語。
小丫頭曾經和他提過一句,她都是把那玉佩放在枕頭底下的。想必是為了夜晚能夠入睡所以做了這樣的安排。
如今她沒了那玉佩在身邊相伴……
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情形。
換完衣裳,洗漱過後,郜世修有些煩躁地在屋中踱了幾步。最終還是把守院的人喚了來,吩咐道:“今晚我門前先不用設護衛。如果玲瓏出門走走,你們暗中看著些,務必讓她安然無恙,彆有損傷。另,沒什麼事兒的話不用打擾她。”
能夠守在他門前的,都是灰翎親衛。
雖然七爺的吩咐略顯詭異,甚至於有些奇特,可幾人依然仔細記住,一一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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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
榻邊紅玉睡得很沉,還有點輕微打呼。外間,冬菱沒有動靜,可是仔細聽的話,有綿長的呼吸聲。
想必都睡沉了。
看著外麵透過來的月光,玲瓏小心翼翼地起了身,小心翼翼地穿上鞋子披好衣服,然後輕輕推開門,出了屋。
外麵很安靜。
皎潔的月光落在院子裡,灑下平和溫柔的光芒,把青石板路照亮。
在七叔叔的院子裡,就算沒有燭光,玲瓏也不會害怕。
她就是有些緊張。
一路往前去,最終,腳步停在了臥房前。
玲瓏知道七叔叔回來了。剛才她睡不著,看到外麵響起了亮光,還隱隱見到了仆從們為七叔叔準備洗漱用具時,不時閃過的身影。
如今站在門口,玲瓏犯了難。
這兒不是七叔叔帶她回來的路上。而是京城裡,國公府。
此處也不是旁的屋子,是七叔叔的書房。
以往也就罷了,人在外麵,有些事情可以不用顧忌。可現下這種情形,她貿貿然地進屋去,會不會給他帶來麻煩?
玲瓏覺得還是不進去的好。可是,或許因為太困了而睡不著,身子跟不聽使喚似的,還是忍不住推開了門,輕手輕腳地進了屋。
這個情形讓她有些恍然。好似是真實的,又好似回到了川中趕往京城的路上。
她真的是太困了。困得剛來到了他的身邊,她就合上了雙目,沉沉睡去。
黑暗中,女孩兒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歸於舒緩安和。
發現玲瓏熟睡後,朝著牆內側躺的郜世修卻是忍不住暗暗歎氣。
這丫頭真是……
偷睡也不知道靠裡一些。這樣貼著床邊兒,睡熟之後一個不小心很容易掉下去。
如此情況下,他都拿不準自己該如何是好了。
若是任由這樣下去,她少不得要在無意識翻身後跌到地上去,會摔成什麼程度還未可知。
可是這丫頭睡眠淺。如果搭手幫她一下的話,就怕吵醒了她。
萬一她醒過來看到這個情形,兩兩相對下,他再想裝睡是不可能了。屆時究竟是依著禮數把她趕出屋子,還是不顧禮數任由個小姑娘歇在這兒,也是為難。
清冷視線定定地落在裡側牆壁上。
北鎮撫使大人頭一次為了件芝麻綠豆大的小事而犯了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