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2 / 2)

名動天下 子醉今迷 14516 字 3個月前

沈芝雪被她這不屑的嘲諷眼神和語氣給氣昏了頭,抬手指著她,“你!”甩開沈靜玉過來拉勸的手,當即往前衝了兩步,和郜心悅吵了起來。

沈芝雪和郜心悅都不是服輸的性子。倆人一個是皇後的侄女兒,一個是定國公世子之女,身份都高,脾氣都大。當即爭得不可開交,誰也不讓著誰。

玲瓏見狀,和郜心蘭對視一眼。默契之下,倆人一同悄悄往後退去,趁著沒人搭理她們,一步步地遠離戰場。

玲瓏不解剛才自己為甚和沈五少爺一同被提及。

說實話,那人討厭極了。

先前長海和長河聊天,就在她旁邊不遠的地方,被她聽了個正著。他們二人說,沈五少爺還沒成親就和府裡的丫鬟鬼混,還有丫鬟有了身孕。沈家老太太沒舍得打他,拍了肩膀幾下當做懲罰。

不止是沈五少爺讓人厭煩。那沈家老太太的做法也讓玲瓏非常反感。

隻是丫鬟啊有孕啊之類的話題她也是悄悄聽來的。她與郜心蘭都未出閣,這種話題不是她們能談論的。

於是對著好友,玲瓏隻含糊說了句沈五少爺品行不端便作罷。又問郜心蘭:“你可知為甚沈芝雪說那樣的話?”

郜心蘭也不知道沈芝雪怎麼就把玲瓏和沈五少爺扯一起了,遂搖了搖頭。

倆人就算心裡好奇,也不可能去質問沈家人,隻能齊齊歎了口氣。

前麵有個小寺廟,玲瓏她們以前也來過,知道那裡清淨,就直接走了過去。到了一個僻靜的院子裡方才把腳步止緩。

行至院中的大樹下,這時候她們忽然聽到一牆之隔的隔壁院子裡,傳來了兩個男人的爭執聲。

一人語氣帶笑,聲音慵懶,“還是‘至’字好。”

“我不這樣認為。”另一人語氣沉靜,“我更傾向於“立”字。”

先前那人輕笑了聲,“不覺得那樣用會太死板麼。”

……

聽著那邊隻有男子的聲音,玲瓏拉住了還在前行的郜心蘭。

玲瓏看旁邊有個掃地的小沙彌拿著掃帚剛穿過月門從隔壁院子裡走過來,就小聲喚住了他,問:“那邊的人是誰?”

“是喬公子和方公子。”旁邊的小沙彌恭敬說道:“兩位因著一個對聯的下聯而爭執。已經過去小半個時辰了,還沒有結果。”

郜心蘭聽後眼睛一亮,追問:“喬玉哲和方德政?”

小沙彌笑,“正是。”

郜心蘭“咦”了一聲。

喬玉哲倒是罷了,已經見過。可是那未曾遇到過的方德政據說和他不相上下,也不知是個怎樣的人……

現下他們倆就在隔了一道牆的地方?

武將之家的兒女們,行事不似書香世家的孩子們規矩那麼多。

郜心蘭好奇那方家人是個什麼模樣,自然而然地就想要去看看,於是拉著玲瓏想要到旁邊的月門處。

誰曾想,玲瓏卻是不肯同去。

“不了。”玲瓏臉色蒼白地說,“我還要去旁邊看菊花。就不過去了。”

說罷她片刻也不停留,自顧自地往回折返。而且腳步越來越快,到後來已經是拎著裙子在小跑。

等到離開那個院子十幾丈遠了,喬玉哲和方德政的爭執聲再也聽不到了,玲瓏方才止住步子,扶著膝蓋氣喘籲籲。

方德政……

不看到人,隻他的聲音,她已經分辨不出。

想來也是該如此的。

一個在晉中,一個在江南。雖然有親戚關係,她們本來見麵的機會也沒幾次。現下,那麼多年過去,當年的少年已經過了弱冠之齡,經曆變聲的年歲後,聲音變化很大,辨彆不出也是應該。

可她還是不敢和對方相見。

周圍突然暗了下來。玲瓏茫然地抬頭,望著突然藏到黑雲後的太陽所發出的那點亮光。

雖然從幼齡到了如今,她如今外貌的變化不小。身量長開,個頭竄了很多,五官也和幼時並不完全相同了。

但,不怕一萬隻怕萬一。

如果她被方德政認出來,如果旁人知道家中還有人幸存,那種情形所帶來的後果,是她不能承受的。

幕後指使者還不知道是誰。在查清楚之前,她必須杜絕這種可能。

·

不知不覺入了冬。

其間,玲瓏來往於侯府、國公府和品茗閣之間,其餘地方一律不去。

因此她也沒有什麼機會碰到那方德政。

冬日裡,恩科開考,喬、方二人皆名列前茅。而後殿試。

讓人驚歎而又意料之中的是,方德政和那喬玉哲果然在三甲之列。

喬玉哲拔得頭籌點為狀元,方德政則是探花。

兩人都不過是二十多歲的年紀,年輕有為。且,這次是繼郜七爺之後,又一次,狀元郎比探花容貌更為出眾。

據說原本因著極其俊美,喬玉哲差點被列第三。後在大殿之上,他侃侃而談,論述治水之道,又把自己之前探訪江南時候的諸多事例一一舉出,讓皇上大為讚歎,終是舍不得把他降為探花,依著原本的成績點為狀元。

而來自江南方家的方德政,因著出眾的文采和儒雅的風度而為探花郎。

三甲遊街。

京城萬人空巷。

侯府中,家裡人大部分都打算好了要去觀奇景。玲瓏最終按捺不住,想想離得那麼遠,遙遙地看上一眼也就知足了。

於是郜心蘭來拉她同觀的時候,她沒有拒絕。

駿馬之上,人到中年的榜眼前後,狀元郎和探花郎奪去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

喬玉哲眉目飛揚,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顧盼神飛間滿是張揚肆意。

方德政清秀儒雅沉穩內斂,端坐馬上,目不斜視。

這兩人裡任憑哪一個,都是足以奪去女孩兒們所有心思的出眾兒郎。

隻不過方德政更為內秀,乍一看過去不若喬玉哲那般吸引人。可是京中太太們和貴女們,有些不喜性子張揚的,自然更偏心於他。

郜心蘭站在郜家搭起的臨時棚子內,踮著腳往遠處張望,拉著玲瓏的手笑問:“你看喬玉哲好還是方德政好?我瞧著那方德政挺不錯的。喬玉哲太張狂了些。玲瓏?玲瓏?”

半晌沒聽到好友的回答,郜心蘭疑惑著回頭來看。

卻見玲瓏在這冬日的寒風中滿頭大汗,目光茫然,滿麵怔忡。

郜心蘭擔憂極了,晃了晃她的手。

玲瓏驟然回神,驚出脊背冷汗,方才訥訥地道:“你剛才說什麼?”

郜心蘭又把自己方才的話說了一遍。

玲瓏卻答非所問:“我身子有點不適。我要回家去了。你……不用管我,我回去歇歇就好。”說罷,轉身就走,半點都不留戀。

郜心蘭不明所以。

但看她神色不對,想她前些日子或許還沒調養好,郜心蘭本打算跟上去陪她。後記起她的話,唯恐她想一個人靜靜,就吩咐了身邊的媽媽也跟著過去伺候著,送長樂郡主回府。

到了懷寧侯府,玲瓏縮在屋子裡,半晌不曾出來。

午膳送過去,她隻說沒胃口,沒吃便直接讓人撤掉。晚膳倒是稍微用了些,隻不過也沒幾口。

傅氏憂心得很,遣了人去問顧媽媽到底怎麼回事。

“婢子也不知曉。”顧媽媽來見傅氏,一五一十地道:“從看狀元郎和探花郎遊街後就這樣了。”

傅氏愣住。

想到那兩名年輕男子的奪目風采,她不由得開始思量,許是這孩子開始有點開竅了?

雖然這個消息算是好消息,表明孩子長大了。可如果讓她開竅的人不是兒子穆承輅,而是其他人,這就有些讓人犯愁。

傅氏就沒有多說什麼,讓顧媽媽退了下去,也沒逼迫玲瓏再吃東西。隻叮囑道,把食物都放在廚房的灶台上溫著。倘若小姐什麼時候餓了,可以直接端過去吃。

整整一個晚上,玲瓏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輾轉難眠。

第二天一早,剛蒙蒙亮,她片刻也不耽擱,起身洗漱後直奔菖蒲苑。

郜世修今日要離京。因著事情不算特彆緊急,不打算提前讓人開城門,所以看時間差不多了方才準備妥當。

正打算即刻帶人而去,卻聽飛翎衛來稟,說是小姐出了侯府,正往這邊趕來。

郜世修立刻吩咐飛翎衛們按兵不動,暫且候著。他則守在了菖蒲苑內,靜等那丫頭的到來。

一夜沒睡,腦海中紛亂成麻。玲瓏坐在車中,愣愣地也理不出個頭緒來。

茫然地走入菖蒲苑,看到七叔叔的刹那,滿腹的憂慮和難過再也藏不住。她幾步跑到七叔叔的跟前,撲到他的懷裡,伸手攬住他勁瘦的腰身。

“怎麼看起來精神這樣差?”郜世修關切地說著,探手把她抱在懷裡。

玲瓏心裡犯堵,好半晌才悶悶地說:“沒事兒,就是昨晚沒睡好,所以不舒服。”

她的聲音裡透著顯而易見的疲憊。

郜世修輕撫著她的脊背,試圖讓她放鬆下來。

卻不料,小丫頭縮在他的懷抱裡,肩膀一抽一抽的,竟是哭了。

郜世修心疼得緊。

那強行壓抑的抽泣一聲聲地紮著他的胸口,刺得他心裡難受。

怕是昨兒出了什麼事情,讓這丫頭又想起了當年可怖的場景。也不知她一個人在那黑沉夜裡,究竟是怎樣的彷徨和無助。

如果他能夠陪在她身邊的話……

“凡事都有我在,”郜世修沉吟片刻,輕聲說道,“若是你覺得害怕的話,不如——”

有些話明明已經到了唇邊,可是想到懷中少女未到及笄之年尚還懵懂,他又不知該怎麼說出來才好。略微一頓,再開口,卻變了字句:“不如,往後都住在菖蒲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