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著這位跪在大鄴皇帝麵前的將軍,她在為曾經跟她出生入死的將士們求一個無後顧之憂。
而裴君身後,三千軍士也在看著他們的將軍,紅了眼眶,暖了心。
他們可以永遠信任將軍,將軍哪怕叫不出每一個士兵的名字,但她會帶所有人回家,會記著將士們的身後事。
三千軍士,連魯肇也不例外,跪地請求,“求陛下恩準!”
朝臣們麵麵相覷,有些人感動,有些人覺得這群武將天真可笑,有些人則是看好戲,畢竟此情此景,陛下若不同意,很難下的來台,說不準心裡要生芥蒂。
還有一些人,則是直觀地看到裴君在軍中的影響力,大概正是這種將心比心的考慮,才讓裴君後來居上,超過燕王成為軍中的定海神針吧。
那麼裴君的價值,就要重新衡量了……
沒有親身經曆過戰場的人,大概永遠也不能理解將士們之間的情誼。
這些人心思極多,明帝看著裴君的眼神也極為複雜,是跟其他大臣都不一樣的複雜,誰都參不透他的思緒。
“此事,朕準了。”
明帝召戶部尚書上前,“俞巍然,此事便交由戶部擬定。”
戶部尚書俞巍然恭敬應答:“是,陛下。”
明帝又看向裴君,道:“此事乃是國事,並不在朕的允諾之中,裴君,你可另行再選一事,朕相信你的分寸。”
裴君心跳忽然快了幾分,有一種一直想要的事即將達成的緊張。
她向來是個想好便絕對不猶豫的人,微微抿了一下嘴唇,聲音有些緊道:“臣……請求陛下恩準,允臣辭官,解甲歸田。”
頓時,朝臣、將士們一片嘩然,將士們甚至急得忘了陛下在前,紛紛叫“將軍”,意外和挽留之意儘在這一聲聲喚之中。
郝得誌和曹申早就得知了此事,原還以為要再晚些,沒想到入京的第一日,將軍便說了。
魯肇是完全沒想到裴君會請辭的,皺眉緊緊盯著前方的人,不明白她為何如此輕易地放棄。
明帝目光幽深,看了裴君許久,忽然笑道:“裴卿起身吧,今日朕在宮中為眾將設宴接風洗塵,不談其他。宴已備好,隨朕入皇城吧。”
明帝不直接說同意,也不說其他,誰都摸不住他的想法,眾大臣隻能按下種種心思,笑容滿麵地隨駕入內。
裴君未能立即達成目的,心中多少有些遺憾,不過神情始終沉靜。
普通士兵進不了皇城,裴君詢問了一下對他們的安排,讓人領眾士兵離開,也沒管他們眼巴巴的眼神,轉身解下腰刀給守衛。
皇城守衛雙手捧著她的刀,克製著激動,道:“裴將軍放心,您的刀下官一定保管好。”
裴君頷首示意,踏進皇城門。
魯肇隨後入內,也沒去尋信國公,走到裴君身側,追問:“你真的要辭官?”
周圍人皆豎起耳朵聽,裴君掃了一眼,點點頭,“是。”
“為何?”魯肇的問話仿佛從牙縫中擠出來一般,帶著些許怒氣,“你如此年輕便要辭官,誌氣呢?還是說入朝為官,你怕了?”
“我出身平常,按部就班地讀書科舉,恐怕數十年也不見得有今日的官級。”銅錢在手心翻轉,裴君淡淡地說:“在戰場時,我已經儘我所能,現在想要停下來休息地久一些,不可以嗎?”
魯肇依舊不平,冷笑道:“那你便停吧,我會走到你遙不可及的地方,日後讓裴將軍向我行禮!”
“隨意。”裴君語氣中帶著幾分憊懶,她也隻是一個普通人,也會累的。
宮宴開始,眾人便是還有些分神,此時也都得收心。
眾人落座,在場邊軍武將全都是第一次見皇宮夜宴,秀麗的宮女魚貫而入,為他們上菜上酒,每每走過,皆會留香。
這些大老粗們不拘小節慣了,瞧著來往宮女如一個模子打造的禮儀,一時間束手束腳,拘謹非常,便紛紛用餘光去瞧裴君。
裴君很淡定,側頭對身後的宮女溫聲道:“勞煩,我等常年在邊境,對京中禮儀不甚了解,能稍微提點一二嗎?”
宮女羞澀地點頭,輕聲細語道:“是,裴將軍。”
郝得誌和曹申坐一桌,悄悄碰曹申胳膊,“將軍就是將軍,臨危不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