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動作不由自主地慢下些許,隻是依舊有些不確定。
裴君耐心地等,等兩人收拾妥當,方才起身,扶著外祖母的手臂,回到前院。
她一露麵,縣令等官吏立時便雙手舉過頭頂,大拜道:“下官襄陵縣縣令關敬,拜見裴將軍。”
他身側幾個在縣衙官級稍高的官吏,也紛紛自報姓名。
老太太走在女兒和外孫中間,瞧見襄陵縣最大的官兒向她們這裡拜過來,霎時僵直。
裴君側頭看了一眼,不單外祖母,連她母親亦是不知所措,額頭上都浮起一層薄汗了。
裴君轉回頭,麵向襄陵縣縣令,平淡地開口:“不必多禮,起來吧。”
她倒也沒有刻意地擺官威,隻是她名聲在外,官職亦是實實在在的金吾衛上將軍,不怒自威。
而縣令等官吏起身,態度依舊恭謹。
裴君扶外祖母走到上首,老太太卻看著站在堂中的縣令等人不敢坐。
裴君也不勉強她,右手背向身後,問關縣令:“本將低調回鄉,不知諸位從何得知我在劉家的?”
縣丞周學名立即躬身答道:“回稟裴將軍,下官的女婿便是裴家二郎,昨日女婿匆匆回鄉,今日下官才知,竟是裴將軍回鄉了。”
“原來如此。”裴君語氣稍緩和幾分,“若論輩分,我也要稱周縣丞一聲世叔。”
周縣丞一臉惶恐,恭敬道:“下官不敢當。”
劉家人麵麵相覷,裴君一出現,態度仿佛還像是從前一般,這讓他們產生了錯覺,幾乎忘了裴君已經不單純是一個晚輩,如今平時皆要尊敬的縣官們對她畢恭畢敬,劉家眾人才終於有了真實感,也突然產生了距離感。
尤其是外祖母和劉巧女,她們是在場中唯二知道裴君真實身份的人,方才還在為裴君的離經叛道而難過,現在的局麵,卻讓她們不知如何反應。
不過在場有一人,心裡的想法與眾人皆不同,那便是趙寶兒。
她看裴君和縣官們交談寒暄,眼神越來越熱烈,還有毫不掩飾地愛慕,當然,她慕的是裴君的權勢和地位。
以至於回程時,趙寶兒對繼母劉巧女格外殷勤討好,教其他人十分奇怪。
而她也不是個沉得住氣的,一回家便求到父親麵前,撒嬌賣癡一番,然後就像從前一般,直接地索要:“爹,我想嫁給裴將軍,您跟母親說說嘛~”
趙經武能創下如今的家業,也不是沒腦子的,當即便否定道:“裴家大郎那樣的官職,怎麼可能娶你?你少異想天開。”
趙寶兒卻不覺得她在異想天開,拉下臉,任性地說:“為何不可?他是母親的親生兒子,母親若是發話,他就是天大的官,也得尊孝道。”
“爹~”趙寶兒抱住父親的手臂,“我想做將軍夫人嘛,您就不想有個做將軍的女婿嗎?您就去與母親說說,您可是她的夫君,她還敢不聽您的話嗎?”
趙經武依舊覺得不妥,可他耐不住女兒求,又覺得跟妻子說說也無妨,便回房與劉巧女猶猶豫豫地開口了。
“阿巧,你是裴家大郎的母親,他的婚事,你可有打算?”
劉巧女尚未從縣令帶給她的震驚之中回神,含糊地答道:“我有什麼打算……”
“你怎麼能沒有打算。”趙經武摟住她的肩膀,覷著她的神色,低聲道,“大郎一直不在你身邊,這兒媳若是不再找個知根知底地,定要更與你生分,你也為咱們迅兒想想。”
劉巧女疑惑地抬頭,“你究竟想說什麼?”
趙經武猶豫片刻,還是道:“你看咱們寶兒怎麼樣?她是你看著長大的,乖巧懂事……”
劉巧女當即便掀翻了桌上的茶盤,冷冷地看著他,問:“這是你的主意?”
趙經武皺眉,“是不是我的主意,也不該砸東西,嚇著孩子們怎麼辦?”
“看來不是了。”劉巧女冷笑一聲,轉身便走出屋子,徑直走向除主屋外最好的一間屋子。
趙寶兒正在美滋滋地描眉,見繼母推門進來,還不待高興,便被一巴掌打蒙了。
“你乾什麼?!”趙經武心疼地看大女兒的臉,轉頭質問劉巧女,“你怎麼能打寶兒?”
劉巧女掐腰,一點兒顏麵不留地罵道:“我打她沒臉沒皮,不知天高地厚!”
“劉氏!你怎麼說話呢!”
劉巧女下巴抬高,底氣十足,“我就這麼說話!你還好意思說她乖巧懂事,平素就欺負迎兒迅兒,還想嫁給大郎?嗬!彆說大郎當上大將軍,她就是還在讀書科舉,也不是趙寶兒配得上的!”
趙寶兒氣瘋了,“爹!你看她!”
趙經武惱羞成怒,喝道:“劉氏!”
趙迎和趙迅躲在門外,嚇得一縮。
劉巧女卻是以更大的嗓門兒回應:“喊什麼!你敢跟我喊!我家大郎可是大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