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多年養成的習慣,無論身體怎樣疲憊,前一日睡得多晚,一到卯時,裴君便會醒過來,今日亦是如此。
阿酒自回京後為她準備許多新衣,連短服也都件件不重,一套一套疊好整齊地放在櫃中。
裴君拿了件黑色短服,抖開才發現裡衣是紅色的,腰封袖封雖是黑色皮甲,卻也有金色花紋。
多少有些華而不實。
不過裴君還是換上了,穿戴好來到前院的練武場,已經有其他人在那兒活動身體。
郝得誌停下,抱拳,“將軍。”
“嗯。”裴君從武器架上抽出跟棍子,道,“練練?”
郝得誌應下,也取了跟長棍,擺開架勢。
裴君的力氣經過多年錘煉,比大多數普通男子要強上許多,在軍中也不算遜色,加之她對自身有清晰的認知,明白她的優勢,因此會著重鍛煉反應能力和出招速度,並且有意識地熟悉各種常見兵器的招數,通過反複的對打積累經驗,這才有了她如今的實力。
郝得誌武藝不俗,但是他打鬥之時全憑武力和身體反應,做不到同時進行思考,誘敵入圈套。
裴君和他比試,大多是裴君勝,郝得誌偶有神來一招,她才有可能會敗陣。
此時兩人對打,手中長棍舞得極快,撞擊聲幾乎連在一起,短時間完全看不出勝負。
府中新來的護衛們從前也都是裴君麾下士兵,對兩人的實力一清二楚,可站在練武場邊兒上觀戰,還是驚歎連連。
裴司住在外院偏房,聽到動靜出來,就見到場中兩人招式淩厲的比試,他站得在練武場邊緣,甚至隱隱能感覺到長棍揮舞出的風。
“先前在村子裡瞧見過阿兄練武,當時的威勢已經讓人不敢靠近,未曾想竟還隻是九牛一毛。”
管家宋有跟裴君一同入伍,親眼見著她一點點變得更強,語氣敬佩地說:“將軍在戰場上的威勢才教人生畏,將軍隻要還能動,就不會放棄一絲反殺敵人的機會,所以大鄴邊軍才會扭轉戰局。”
裴司看著他眼中幾近狂熱的崇敬,再看向其他的護衛,皆是如此。
他發現這些上過戰場的將士們對他阿兄的崇拜和百姓的崇拜十分不同,如同信仰一般……
……
在北境時,他們但凡無事,每日練武都不會間斷,寒冬臘月也要練到渾身熱起來,汗流浹背才停下。
京城的生活較之邊境,安逸、奢侈……可眾人依舊無一日懈怠。
一個多時辰,裴君和郝得誌才收勢。郝得誌直接抬手用袖子擦汗,裴君也懶得再拿帕子,將棍子隨手丟給護衛,抬起手臂便在臉上隨意地擦拭。
她簡單擦掉汗水,走到裴司身邊,問:“吵醒你了嗎?”
裴司搖頭,“我本也要晨起讀書,並非被吵醒。”
裴君跟郝得誌擺擺手,隨後叫裴司一起去後院陪祖母用早膳,行走間道:“白日裡護衛們也要在練武場操練,影響你讀書,郝得誌買了處院子還空著,你可以先去那兒讀書,其他的待我尋到先生再說。”
裴司道:“全憑阿兄安排。”
兩人來到後院,得知老郭氏和裴嬋都起了,便進入屋內。
裴嬋瞧見裴君的打扮,誇讚道:“阿兄真好看,二堂兄也俊俏。”
裴司笑道:“七娘大可不必如此麵麵俱到,阿兄最好看。”
裴嬋不好意思地笑,辯解:“我可沒說假話。”
他們二人,若單論長相,裴君要更秀氣一些,而裴君身上又有武將的氣質,行走坐臥灑脫大氣,兩人站在一起,難免要更引人注目。
老郭氏心裡,親孫兒更是千好萬好,誰都比不上,不過麵上卻是笑盈盈地說:“都好,都好,咱們裴家的兒郎都出挑。”
裴君大大方方地受了祖母和妹妹的誇讚,招呼裴司入座。
裴家沒有大家族晨昏定省的規矩,一家人圍坐在一桌上用膳,也沒講究“食不言寢不欲”,隨意地說話。
裴君先說了今日的安排,“晚膳我做東,請曹申和郝得誌去金風玉露樓吃酒,你們與我一道去吧,也叫著阿酒。”
老郭氏和裴嬋不知道金風玉露樓有何特彆,隻是問道:“我們這些女眷去,妥當嗎?”
“皆不是外人。”裴君為祖母夾菜,道,“金風玉露樓常有女眷往來,我們班師回朝那日,樓上好些女眷。而且聽聞金風玉露樓的菜品味道極佳,咱們一道去見識見識。”
隻要裴君說沒問題,老郭氏便不再顧慮,問起如何穿戴妥當。
裴君耐心地回複,隨後自然地轉移話題,讓裴嬋給老族長寫一封信送回鄉。
他們皆未想到婚事會這樣緊,阿酒估計也事忙,沒想起通信,如今隻能快馬加鞭送信回去。長輩們恐怕經不起匆忙趕路,若來不了也沒辦法。
裴君又讓裴嬋好好跟阿酒學習,“也不單是學管家,你若是有旁的喜歡的,阿兄也都支持。就是日後你成婚,隻要不是德行有失,皆不必在意旁人如何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