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君和兩個護衛,乘著夜色快馬加鞭趕回田莊,到達田莊正是日夜交替之時,田莊中人皆在沉睡之中。
他們沒有驚動任何人,裴君讓兩個護衛回去休息,她回到書房換掉身上的衣服,沒有再睡,而是坐到書案後,拿出先前匆匆抄寫的賬本,重新謄抄。
先前隻看到賬本,可以勉強當作是單純的賄賂,但當那個圖騰出現之後,涉及到大鄴和突厥兩國,裴君便不能不重新審視。
這個新豐縣令,是普通的突厥探子嗎?還是說這隻是冰山一角?
死去的奉車都尉,到底是不是單純的凶殺?
賬本上這些大鄴官員,是否知道這背後潛藏的陰謀?
所有相關的人,又在其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
仿佛卷進一個巨大的漩渦……
裴君沒有答案,她隻能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其中的關聯。
第一聲雞鳴,叫醒整個田莊,裴君放下筆,將謄抄好的賬本疊放整齊,連同先前淩亂的抄本一起,貼身放好。
白日裡來回奔波,一夜未睡,時刻處於思考之中,身上不舒坦,頭更是隱隱作痛,裴君用力按揉太陽穴,依舊無法緩解。
裴君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子,呼吸著清涼的空氣,頭腦稍清醒些許。
她無法麵麵俱到,不能逞強妄想做一個孤膽英雄,她需要甄彆,找到合適的盟友……
這賬本暫時也不能拿出去,她得按兵不動,對,不能急躁……
裴君走出書房,站在簷下閉上眼,吐納冥想,慢慢平靜下來。
“將軍,您回來了?”
裴君緩緩睜開眼,目光平和,對垂門下的闌夢微微頷首,“公主醒了?”
闌夢屈膝行禮,笑著答道:“回將軍,公主還未醒,奴婢提前去廚房交代早膳。”
裴君隨意地點頭,又問她:“我走後,公主身體沒有不適吧?”
“沒有,而且吃了許多紅果,胃口大開呢,不過奴婢們可不敢讓公主多吃。”闌夢笑容滿麵道,“將軍您早膳想吃什麼,奴婢一並交代了。”
裴君道:“清淡些便是。”
“是,將軍。”闌夢也不多留,恭敬告退。
早膳時,裴君方才來到後院,四公主秦珈見到她隻問了聲好,兩人便坐在一桌安靜地吃完整頓早膳。
今日是裴君婚假的最後一日,他們午後便要回京,因此還有一上午的時間供四公主遊玩。
裴君問了她的想法,得知四公主想去瞧佃戶撈魚,膳後休息一刻鐘,便騎馬乘車一同來到河邊。
這是一條小河,他們目之所及最寬的地方約莫有一丈寬,窄的地方則是要縮減三分之一左右,河水清澈見底,站在河岸邊便能瞧見河中魚兒遊過。
聽聞附近的村莊便有漁民以此河為生,每年漁季裴君莊子的佃戶也會捕魚貼補家用。
而裴君聽到這些,第一反應卻是問:“往年可有洪澇發生?”
管事恭敬地回答:“偶爾年節不好,暴雨頻發,河水便會漫上田地,隻是較旁的地方少許多。”
因為這條小河,裴君這塊兒地十分肥沃,加之雨澇也少,確實是不可多得的良田。
“我回京之後從賬上支些銀錢給你,回頭請人在田地北邊兒再打兩口井,河上遊也請人挖個大的蓄水池。”
裴君是未雨綢繆,便又道:“蓄水池圍上柵欄,彆讓百姓溺水。”
“是,將軍。”
他們一直在說這些田地裡的事,秦珈聽著無趣,便往河邊走去。
裴君餘光瞧見,眼神示意護衛跟上去保護。
隨後,裴君還特地跟佃戶們聊了幾句,再回到四公主身邊時,四公主正在岸邊親手拋網撈魚。
挺大個網,她隻扔出去四五尺遠,拉回來還得靠其他人幫忙,運氣好才能網住兩條小魚。
“我來吧。”
裴君接手過來,學著佃戶撒網的姿勢,開始還有些不標準,試了兩次便像模像樣起來,網也全都散開來。
自然是比不得熟手,但總算沒有空網,多撒幾次,也能收獲不少魚。
裴君讓人都裝在桶裡,“多網些,帶回去給府裡嘗嘗,也送親朋好友們一些。”
不遠處的佃戶聽見,便要將他們網到的魚皆送給裴君。
裴君當然不能占他們的便宜,便道:“我們若沒撈夠,免不得要向你們買一些,白拿是萬萬不能的。”
秦珈在一旁看著裴君與這些普通農戶說話的神情語氣,越發意識到,裴君與京中那些權貴是不一樣的。
她有威嚴,卻會與下屬們大方說笑,會體恤百姓,會寬容……
“公主,有魚竿,可要親自釣兩條魚送到宮中孝敬陛下?”
秦珈回神,點點頭,接過裴君手中的魚竿,坐在河邊釣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