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樣算是有些失禮了,裴君可以妥帖地向突厥大公解釋或者道歉,但她毫無反應。
仇怨難消,彼此都心知肚明,她這點客氣,可不是給突厥臉,是維護大鄴禮儀之邦的顏麵。
郝得誌對突厥也滿心恨意,但他不會給裴君拖後腿,是以全程隻看著自家將軍,一個眼神都沒給突厥使團。
待到了皇帳不遠,兩方分開,修整一個時辰,明帝留了太醫和一些官員在獵場,便帶眾人返回行宮。
與此同時,獵場西,金吾衛十八個校尉圍坐在一處,其他人在不遠戒備。
羅康裕提議:“需得選出一人指揮,免得意見不合,期間出岔子。”
宋乾立即附和:“對,咱們同級,聽誰的是好,還是得先定好。”
其餘校尉對羅康裕的這個提議並無意見,但是究竟選誰作為指揮之人,眾人對視,各有想法。
羅康裕自然也有心,但是他沒有立即便毛遂自薦,而是道:“誰有意,不妨先說一說預備如何指揮。”
左右半日之後才正式開始,他們也不著急,有意的校尉想了想,便各自說起來。
各衛軍選擇入場地點,皆避著其他衛軍,但是他們有一份地圖,多觀察多考量,還是能夠作出一些合理推測的。
比如他們一路行至此,統共見到兩處延伸至林中,明顯人走過的痕跡。
而沒有選擇走得更遠再進山,很有可能是自恃實力。
“龍武軍、羽林軍、駐軍人多,選出的五十人實力恐怕極強,興許便會早早進山。”
“千牛衛的人也有可能。”
能夠提前進山,一定都是實力強橫的,這一點,大家意見統一。
金吾衛也不算差,雷興業便提議可以正麵對戰,搶奪先機,有兩個校尉讚同地點頭。
郭響反對,“找地方埋伏,出其不意,於我們損失更小。”
他還說了如何埋伏,讚成的人更多。
宋乾也覺得有道理,也跟著附和。
魯陽前日被揍得鼻青臉腫,又擦了藥,臉上根本不能看,還戴了一頂帷帽遮醜。
他本來就不甚服氣雷興業、郭響等人,沒像宋乾似的隨波逐流,而是轉頭問羅康裕:“你如何想得?”
羅康裕道:“郭校尉的計策甚好,不過還有一日半的時間,若是全用來埋伏,屬實浪費。”
郭響問他:“如何不浪費?”
“與人結盟。”羅康裕低聲道,“我們不妨大大方方接觸,結盟後共謀後事。”
“若有人反叛呢?”
羅康裕反問:“為何我們要做那個信守承諾的人?結盟是為了贏,與一軍結盟不如見到一軍結盟一軍,起碼能保證我們一定時間內安全無虞,也能掌握他們的信息。”
“然後,再如郭校尉所說,進行埋伏,伺機反殺。更或者,挑動他們爭鬥,金吾衛坐收漁翁之利。”
他這話一出,眾校尉麵麵相覷,最後還是宋乾默默吐出一句:“羅校尉,你好生陰險。”
羅康裕理直氣壯,“所謂兵不厭詐,其餘八軍皆是金吾衛之敵,難道還要講道義不成?”
確實不是講道義的時候,郭響率先認可道:“我讚同羅校尉。”
若能智取,大可不必力敵。其他人思索片刻,也都認可了羅康裕的計策,是以,羅康裕理所當然地成為指揮。
這時,有人又問了一句:“可要如何取信?”
羅康裕看向宋乾、魯陽、婁正三人,“人總是對看起來不甚精明的人防備之心更低吧?”
旁人想表現,魯陽根本無心,揪了一根草在旁邊甩來甩去,見眾人看過來的眼神十分奇怪,沒好聲氣道:“看我作甚!”
而宋乾腦袋裡轉了轉羅康裕的話,忽然大怒:“羅康裕!你說誰蠢?!”
婁正則是縮了縮脖子,他以前就是跟班,現在重新當上校尉,也不敢衝羅康裕吼叫。
再說,他瞧了眼羅康裕,跟羅康裕這樣心眼兒多的人比,他們確實不精明啊?
婁正又小心地瞧向宋乾和魯陽,他可不像這二位那般沒有自知之明。
魯陽先前聽得不甚認真,見宋乾發瘋,側頭詢問了一句,一得知羅康裕說了什麼,氣得一把扯下帷帽,氣憤道:“羅康裕,你敢侮辱小爺?!”
眾人:“……”
他這兩日都沒露過臉,現下突然看見他麵目全非的樣子,每個人都是一副一言難儘的神情。
羅康裕揉了揉眉心,“快遮上。”
“你說遮就……”魯陽說到一半兒,一驚,忙扣上帷帽。
羅康裕轉向郭響、雷興業、丁高義,“如何?”他們三人在金吾衛中極有威望,他們同意,其他人便不會有意見。
三人互相對視一眼,點頭,都沒理會宋乾、魯陽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