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一日一日過得不起眼,然轉眼便已入了秋。
這兩三月,從一場連綿數日的暴雨開始,姬家隨著江南的大堤崩潰,也墜入了滾滾長河之中,而這長河之中,卷走的不止姬家,還有突厥和史越山在大鄴的謀劃。
因此,京城很是安靜了一段時日,很快便到了五公主秦琳大婚之期。
三郎近來極熱衷於試探著翻身,偏他頭重,常常一隻小腳在空中撲騰許久,也隻擰到另一隻腿上麵,根本無法帶動身體。
老郭氏愛他愛得不行,每日裡隻瞧著三郎睡覺都沒有一絲厭煩,再看三郎“哼哧哼哧”使勁兒,她笑容便慈愛的過分。
四公主秦珈對裴府的老太太再放心不過,便撒開手,開始重新步入京城的交際圈,不說日日有宴,也差不多了。
她是有些訴求的,想要做些什麼或者想要得到些什麼,可充斥在心間,找不到方向,隻能借由忙碌驅散或者尋覓答案。
好在近來有了些頭緒,她心情不錯,見到五公主時也有了耐心。
五公主對四公主還是不待見,在眾人麵前態度尚可,一單獨和四公主待著,立馬變臉,連看都不看她。
四公主從前還與她爭執,現下隻覺得幼稚好笑,並不與她一般見識。
偏五公主見她這般,還要故意挑釁一番:“聽說四姐姐近來最愛出門赴宴,彆不是另有企圖吧?”
四公主冷淡地抬眼,“五妹妹倒是說說,我有何企圖?”
“四姐姐有什麼企圖,我如何知道?”五公主白了她一眼,警告,“裴將軍人好,但四姐姐可不要欺善,做對不起裴將軍之事……”
四公主略帶嘲諷地勾起嘴角,“五妹妹不覺得操心太過嗎?你開口閉口‘裴將軍’,又將五駙馬置於何地?”
五公主辯解:“我如何一樣,我隻是仰慕裴將軍,不像你……”
她還知道分寸,沒有再說出謝漣的名字壞四公主的名聲,隻是不忿地小聲道:“裴將軍怎麼就是四姐姐的駙馬?”
四公主聽來,她真正想說的應該是,裴將軍怎麼就不是五駙馬。
但再不甘願也沒有用,這就是命。
而且四公主看裴將軍對她和姬朝雲皆是毫無波瀾的樣子,估計裴將軍這樣心懷天下的人,根本不在意兒女情長,也不需要五公主這樣的內眷,所以才是她占了好處。
五公主……興許真與裴將軍並作一家之後,反倒熱情消磨,閨怨橫生……
四公主搖頭歎息一聲,人總是欲壑難平,恰到好處最難。
大婚之禮開始,與當初四公主和裴君大婚流程幾乎沒有差彆。
四公主看著五公主的婚車從皇宮出去,便和裴君彙合,兩人一同前往安東侯府。
安東侯府家底如同傳言一般豐厚,整個府邸都在大婚之前翻新一遍,入眼全都是侯府規製之中最好的物件兒。
裴君沒那麼多見識,但也看得出“貴”,她的府邸對比安東侯府,確實稱得上寒酸了。
富貴迷人眼,裴君若是個貪戀富貴的,就為了這些享受,也早就迷失在京城的奢靡之中,這般一想,連她自個兒都覺得她算得上是個淡泊的。
裴君和四公主一同老安東侯賀喜完,徑直入席。
一刻多鐘後,五公主與五駙馬的迎親隊列回到公主府。
五公主下馬車時,忽而瞧見迎親隊列一人,微微一怔。
五駙馬疑惑地看過去,又看向五公主,問道:“公主?”
五公主連忙回神,端正地執起團扇,隨五駙馬一同入內。
兩人行拜堂之禮,五公主與五駙馬對拜,抬眼時,餘光又掃見那人在對麵,平靜地注視她。
五公主有了準備,隻一眼之後便移開,專注地行禮。
拜堂禮後,酒宴開始,羅康裕、宋乾、魯陽都湊在裴君身邊兒坐。
期間還有些旁人過來與她說話,但是都沒久留。
隻宋乾和魯陽兩人,便能搭起一台戲,裴君不用理會他們,自顧自地吃菜喝酒。
羅康裕在旁邊兒看著她斟酒,忽然問道:“將軍,您能喝酒了嗎?”
裴君手一頓:“……”
羅康裕見狀,了然,勸道:“將軍,身體為重。”
裴君並非聽不得勸的人,隻是今日難得沒有護衛時刻待在身側監督,實在饞酒,這才想小酌一杯。
沒想到沒有護衛,羅康裕這個未來妹夫頂上了。
裴君沉默片刻,問道:“是七娘與你通信時,說了什麼嗎?”
羅康裕點頭承認:“確實說過幾次希望我們看顧您的話。”
另一側,宋乾探頭笑,“康裕也叮囑過我們,若是裴將軍不忌口,要提醒著。”
羅康裕咳了一聲,麵上有幾分羞窘道:“末將對七娘不會有欺瞞,若七娘問起,末將會誠實回答……”
裴君看著他的眼神頗複雜,“羅校尉,未來大鄴的朝堂,一定有你一席之地。”
羅康裕靦腆地笑笑,“將軍過譽。”
裴君嘴角抽搐,隻能放下酒杯。
羅康裕立即取走她的酒杯,又為她斟滿茶。
魯陽不以為然,“喝一口酒,難道還能舊傷複發嗎?值當你們這般嚴防死守的。”
都不需要羅康裕與他分辯,宋乾便反駁起來,兩人湊在一塊兒,總是難以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