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個苦澀的笑容,緩緩起身,招人進來,吩咐道:“按照計劃行事。”
現在該他出麵了。
……
裴君在監獄的第一晚,並沒有旁人擔憂的那般不適應。
她即便在京城過了幾年富貴日子,可剛上戰場時以天為被以地為席的日子也沒少過,如今待在收拾一新的監獄,她再滿意不過。
手邊上什麼都沒有,裴君便盤腿坐在木板床上閉眼冥想,放空思緒,難得的徹底放鬆。
她這間牢房麵向過道的一側,帳幔並未放下,是以她在裡麵做什麼,從外麵是能瞧見的。
獄卒們總是忍不住想要悄悄過來看看她,尤其廖大,崇敬她已久,想要看看她有何需要吩咐的,但見她這般,又不敢打擾。
班房裡,一眾獄卒嘖嘖稱奇,“這些年咱們禦史台大牢來了多少犯人,無論進來之前是什麼樣的人物,沒一個像裴將軍這般從容的。”
廖大聞言,有些自得,“裴將軍見過多少生死一線的大場麵,哪會那麼輕易嚇破膽。”
有一獄卒忍不住道:“欺君是掉腦袋的大罪,裴將軍……還能出去嗎?”
“將軍肯定沒事。”廖大是對他們說,也是在暗示自己,“陛下未定裴將軍的罪,肯定還有轉圜的餘地。”
其他人麵麵相覷,都不確定,畢竟進來的多,完好無缺出去的少。
隻是這樣晦氣的話,他們不好再說出來,無論如何,那樣的人物都是他們這些小人物不能觸犯的。
晚膳時間,獄卒們提著裝滿飯菜的木桶進來,然後在班房裡分菜。
廖大讓他們等一會兒,拿起兩隻大碗去外頭洗了又洗,才回來盛了第一勺飯菜。
可他還是不甚滿意,畢竟監獄的飯菜,燉的稀爛不說,也沒有絲毫油水,他看著兩碗菜都不好意思端到裴將軍麵前。
“這實在太委屈裴將軍了。”廖大愁眉苦臉,“不知道我明日能否從外頭帶些飯菜進來……”
其他獄卒一聽,無語,“廖大,你還要自掏腰包不成?”
廖大沒回,但表情看來,分明是這個意思。
其他獄卒對他實在服氣,卻也不能多嘴,由他去。
廖大搶得了為裴將軍送飯菜的差事,小心翼翼地端著托盤送到裴君牢房外,輕聲叫道:“裴將軍,您的晚膳。”
裴君睜開眼,向他頷首示意,而後走過去,從他手中接過飯菜。
廖大見她神色如常地吃,心裡卻不舒服,把著木欄杆,道:“裴將軍,您明日想吃什麼,小的給您帶進來吧?”
裴君含笑搖頭,“不必麻煩了,有的吃便可。”
廖大撓頭,又問:“您真的沒有需要小的帶的東西嗎?若有需要,小的明日便帶進來。”
裴君捏著筷子,想了想,道:“不妨替我問問你的上官,可否給我送幾本書。”
廖大趕忙大聲答應下來,跟她說稍後過來取碗,便匆匆忙忙離開。
裴君慢條斯理地吃著清湯寡水的晚飯,滿滿兩碗,她全都吃得乾乾淨淨。
第二日,廖大再來當值時,為她帶來了幾本書。
裴君在牢房中打了一個時辰的拳,便拖著凳子坐到透過小窗照進來的日光下看書,耐心十足,一坐便是一個時辰左右,然後再起身打拳練武。
她的拳打得虎虎生風,獄卒們在不遠處聽得真真切切,忍不住感歎:“怎麼就是女子呢?這般厲害……”
世人眼裡,女子就該是柔弱的、無知的、仰人鼻息的……總之不是裴君,也不該是裴君。
但偏偏,裴君親自打碎了世人眼中的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