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第153章(1 / 2)

女將 張佳音 9396 字 8個月前

大鄴軍連夜在夏州城百裡外駐紮下來,防線橫向展開,綿延數裡。

裴君和阿酒一起為魯肇收殮屍首之後,在夏州城內放出公告,然後跟城內一個富紳買了一副現有的最好的棺材。

其他戰死的大鄴將士們,由百姓們幫著收屍,能夠認出來的,便將其祖籍姓名和私人物件放置在一處管理,待到戰事稍稍緩和之後,送將士們回鄉。

至於那些已經認不出麵目的將士們,便按照豐州城外的碑林那般,記下戰事和戰死將士們的姓名,統一安葬在夏州城外,由當地百姓和往來行商祭奠,好歹有個歸處,不必曝屍荒野。

而大鄴百姓們恨突厥,對突厥兵的屍首便敷衍許多,直接在城外數裡外的荒蕪處挖了一個巨大的葬坑,扔下去焚燒,然後掩埋上。

這一場攻城戰,大鄴和突厥的死傷人數並沒有像從前那般懸殊極大,但確實是大鄴獲得了一場難得的勝利,大大鼓舞了將士們的士氣。

裴君心裡還惦記著郝得誌他們,但她不是那等稍有勝利便自鳴得意、忘乎所以的元帥,是以並未激進,而是重新調整軍隊和戰術,為下一場反擊做準備。

她在戰後動員訓話時,明確表明,戰爭之中,有勝有敗乃是常事,犧牲亦是在所難免,她會儘到元帥的責任,謹慎、果斷、儘可能降低傷亡,與將士們共進退……

與此同時,他們也務必要勤於練兵,絲毫不能鬆懈。

押解鎮北侯回京的人出發,裴君又多派了幾人,一並送魯肇回去。

“你可以多送他一段路。”裴君背手,目視進行漸遠的車隊。

阿酒神情平靜,眼中一滴淚滑落,“這樣已經足夠,雖未能相守,但彼此擁有過,日後我還像我堅守的那般行醫濟世,倒也不算抱憾終身。”

是啊,現在回想,若那時候阿酒沒有選擇跨出那離經叛道的一步,會成為彼此的憾事。

裴君輕歎一聲,道:“他的重矛,待到從突厥那兒取回,我會派人送回信國公府,魯陽需要它,不能留給你做紀念了。”

那是一柄神兵利器,可就像魯肇這個世子對信國公府的意義一樣,它回到信國公府,到魯陽手中,是一個傳承和信念。

阿酒睫毛輕垂,遮住水眸,輕輕點頭,“他留給我的,足夠了……”

裴君抬手,摸了摸她的發,當著眾人的麵輕輕擁住阿酒,“走吧,我們得去前線了,去我們的戰場。”

阿酒點頭,順著她手上的力道回州城內,在進城門前,又回望了一眼空蕩蕩的路,再回過頭去,步伐堅定。

……

陰山深處——

四百多大鄴將士們艱難地跋涉,又有一些將士永遠地留在了這裡,眾人的心情和身體都越發疲憊,看不見前路。

他們不止要抵禦自然地威脅,還要對抗時不時會出現的猛獸,隻能機械性地前行,尋找著出路。

郝得誌這個將軍始終堅信,將軍會來就他們,從來不曾露出遲疑,但每個人臉上露出的都是:裴將軍真的會來嗎?他們……還能活下去嗎?

這幾日白日裡前行,山林好似不再密得見不得光,比先前亮了些,但又有幾個士兵長眠,眾將士心頭的陰霾依舊散不去。

他們不能帶著屍首走,便要就地下葬,並且立碑,留下印記,日後若有機會,再來遷墳。

身體還算健全的將士們用手中的□□、刀一點點地挖坑,動作沉重,無人出聲。

郝得誌沒動手,隻靠坐在樹下,看著他們乾活。

這麼長時間,他們不能生火,隻能吃些野果野菜,每個人都瘦了許多,自然是沒有力氣。

有氣無力的原因肯定不止於此……

郝得誌握著刀的手收緊,眼睛掃過,視線落在一張極年輕稚嫩的臉上,忽然問道:“你多大了?”

年輕士兵初時還沒反應過來是在問他,懵了一瞬,忙緊張道:“屬下、屬下今年十四……”

“十四啊……”真是年輕。

郝得誌感慨道:“將軍當年上戰場,也是差不多的歲數,亦是數次生死一線,方才有今日。”

年輕士兵眼中顯出仰慕之色,激動道:“屬下見過裴將軍。”

“哦?”郝得誌好奇,其他將士們也分神看過來,皆是好奇不已,紛紛問他是怎麼回事兒。

年輕士兵神色有些自得,傻笑道:“屬下是幽州人,當年裴將軍第一次率軍,便是奪回幽州那一戰,屬下跟父母村人在山裡躲藏,被裴將軍解救出來,裴將軍還抱過屬下呢!”

“真的假的?”

“你不是在蒙我們吧?”

“你那時多大?”

“真抱你了?”

“……”

將士們全都出言追問,年輕士兵頗有些氣性,不服氣地說:“當然是真的!我那時已經三歲,有些記憶了,而且整個村裡的人都這般說呢!”

郝得誌聽他這般說,細一回想,“好似確實有這麼一回事兒……”

年輕士兵一聽,立即揚起頭,一臉“看吧,郝將軍都這麼說”的神情,極享受眾人羨慕的眼神。

他能憋這麼久,也是不容易,不過郝得誌瞧眾人的注意已經轉移,便笑道:“你這年紀,等到大鄴將突厥趕出去,也該成婚了,到時我跟將軍說,定要送你一份賀禮。”

為這難得的緣分,也為傳承。

……

突厥大營——

自從攻城戰敗退,突厥軍中的氣氛十分焦灼,士氣低落。

阿史那·祿勒深恨裴君,跟下屬們發了幾場火,更是明顯遷怒一個人——阿史那·祿山,也就是史越山。

他出身突厥王族,可卻並非汗王一脈,為了出頭,才主動做了暗探,埋藏進大鄴。

事實上史越山能順利通過大鄴的科舉成為官員,已是極出色,可惜他被裴君發現了痕跡,還暴露了突厥在京城埋下的許多暗探。

那些年史越山為了買通大鄴的官員們,突厥付出不小,最終卻得了這樣的結局,還得費心救他出來,突厥中不少人極為不滿。

這一次打仗,他出現在此,便是為了表現。

史越山對大鄴確實極為熟悉,利用鎮北侯的性格重挫大鄴,就是他的計謀。

原本已經得到回報,這一戰敗,他又成了錯處。

阿史那·祿勒甚至當眾道:“你若是能殺了裴君,必定會重挫大鄴,怎會有如今的敗局……”

史越山亦是沉鬱,卻不願意受這樣的指責,為戰敗承擔,“當初京城的局麵是什麼情況,大公想必也知道,我等已經儘力,否則怎會留她性命?”

“那裴君精於算計,細心遠勝旁人,兩次三番刺殺都不成,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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