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淩晨三點十六分。
負責十一至兩點之間守夜的南曲和柯青,此時已經入睡了一個多小時。
雖然明知道夜裡有可能會死的危險,但白天的農活和張淼死亡的意外,已經讓人心力交瘁。
彆說是認定這一晚不會死人的南曲了,就連膽小的柯青也不□□穩地睡了過去。
而就在她們睡了一個多小時後,舒願忽然將兩人都叫醒了。
南曲被她叫醒,睜眼就看見她蹲在自己麵前,神情嚴肅,像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下一秒,舒願便開口道:“崔止死了,在外麵。”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平靜,聽起來仿佛是在說“我餓了要吃東西”一樣稀鬆平常。
南曲一時沒反應過來,打了個嗬欠後,才猛地一驚:“你說什麼?!”
舒願知道她這意思不是沒聽清,便起身看了眼已經呆坐在一旁的柯青,隨即邁步走向門外。
三人目前所住的房間位於堂屋左側,這座泥坯房子沒有院牆,從屋子裡出來,前麵是一塊供屋主晾曬糧食的小平地,再往前就是道路和田地了。
房子整體是橫向一長排,右側有突出的一間豬圈,豬圈旁便是用了木板進行遮蓋的糞坑,坑邊向另一端的茅房內部有所延伸。
而崔止的屍體,就倒在距離茅房門不足兩米的位置。
今夜月淡星稀,南曲從房中走出來時,隻能隱約看見那一道倒在地上的人形黑影。
柯青緊隨而出,雙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像是非常害怕的樣子,稍稍縮著脖子,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側。
哪怕是這樣,走近屍體的時候柯青還是發出了一聲驚恐的低呼。
——因為那具屍體的腦袋,碎裂得幾乎已經不成形了。
舒願站在旁邊,打開腕表手電,讓光線直直照在了整具屍體上。
南曲這才得以看清,屍體腳部對著茅房方向,而脖子以上血肉模糊。
那像是被什麼重物一下下地砸在腦袋上造成的,整個五官早已變成了一片爛肉,沒一個還在它該在的地方。
透過那些豔紅的血和碎成渣的肉,頭部白森森的骨頭也清晰可見。
整張臉都朝內凹陷下去了,看起來像極了末日片裡那種被人一棒子打爆了頭的喪屍。
如果不是屍體身上還穿著崔止的衣服,恐怕誰也不敢認定這具屍體就是他。
恰在此時,一陣夜風拂過,掃動了不遠處的幾棵柏樹,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清涼得讓人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南曲感覺到抓著自己胳膊的那雙手抖得十分厲害,轉頭一看,就見柯青神情驚恐得像是馬上要暈厥過去。
她想了想,開口轉移了大家在屍體上的注意力:“舒願小姐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舒願看了看她,淡淡說道:“他說要上廁所,過了五分鐘還沒回來,我走到門口,就看見這邊倒著一個人。”
“沒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嗎?”柯青的語氣裡帶著哭腔。
舒願還是看著南曲,緩緩搖了搖頭。
南曲又低頭看了下屍體,心道看來那個關於殺人限製的猜測,完全錯了。
她閉了閉眼,開口道:“先回房間再說吧。”
這裡躺著那樣一具屍體,很影響思緒,而且旁邊還有個低聲哭著的柯青,那隱隱約約的啜泣聲有些讓人煩心。
她說完就掙開柯青的手,先轉身回了房。
坐在鋪了一層毯子的地上,從頭到尾,將一切再過一遍。
首先,白天得到的線索已經告訴南曲,玩家中的鬼唯一要做的就是隱藏自己的身份彆被發現,而規則又明確表明,玩家裡隻有一隻鬼。
所以她確實是那個鬼了,殺人的鬼並不在玩家之中。
以這個為前提,再從頭開始想,就會發現有些地方不太對勁——
最先死的人是趙文林,他無疑是被鬼所殺。
在他死後的第一次投票階段,崔止發表了一段乍一聽有點道理,細想卻很有問題的發言,於是被明興當作了鬼看待。
明興含糊其詞,沒說懷疑崔止,更沒表示要投對方。
可崔止心裡擔心,反過來投了明興。
通過明興後來的發言可以得知,他確實投了崔止一票。
——那另一個投明興的人是誰?
當時那種情況,站在旁觀者的角度看,明興和崔止之間很可能是會互投的,隻要某個人再在其中一方加上一票,那就會形成二比一的局麵,導致一方死亡。
明興的發言大約是希望有人跟他一起投崔止這個可疑對象,但他並沒有明確表示自己要投崔止。
可能是因為當時崔止的嫌疑確實很大,他覺得沒有必要細說也會有人跟吧。
而崔止這個當事人,則一定會因為擔心明興投他,不顧一切地反投回去。
所以在這二者之間選一個人的話,如果想要其中一個人死,最穩妥的選擇就是跟崔止投明興!
那麼,既然其他人都不是鬼,又是誰,在第一次投票時就做出了這種近似於“刻意謀殺”的行為?
這是不是意味著……在普通玩家裡,有一個人從一開始就在蓄意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