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上路的時候沒有再遇到山賊,李斯起得早,牽著馬去河邊喝水,見到天氣不錯就鋪了一塊帛到平整的石頭上,提筆寫生。
他畫了一會兒忽聞背後傳來嬴政的聲音。
“為何在野外畫池塘。”
李斯回頭看過去,突然有些心跳加速,他緊張的收起筆,隨後鎮定道:“我比較喜好池塘的精養之物,體態優美而漂亮。”雖然容易被養死。
嬴政垂目看著畫麵,這人畫了六條鯉魚,剛好能代指他們幾個。
嬴政想起呂不韋,微微眯眼看著李斯:“但容易被主人養死。”
“公子此言差矣,隻需給它們換一個好主人便可。”李斯垂目低語,意有所指。
“如此……寡、在下受教了。”嬴政盯著他發髻上的香草,李斯看似恭順謙卑,但獻策時卻是從容不迫。
他看著那朵紅花伸出手去:“有蟲子。”
“……”李斯嚇得不敢動,也不敢抬頭,嬴政離他很近,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蟲子,隻感到自己的發髻動了一下。
片刻後嬴政收回手,淡淡地看著他:“先生知道我是誰?”
李斯抬頭否認道:“在下觀公子配昆山之玉,垂明月之珠,便以此推測……乃宗室公子。”他最後口風一轉。
嬴政微微斂目,步步緊迫:“先生是楚人?師從誰?”
“……雖是楚人,但在下未曾拜過師。”李斯違心地說,對不起恩師,不然他要徹底暴露了,這樣他還能假裝自己沒有暴露。
嬴政不知道有信沒信,意味不明的瞧著他:“告辭,有緣再見。”
嬴政轉身走了回去。
李斯看著嬴政的背影,哎,他其實已經暴露了,隻是有些對不起白起他們,李斯沉思片刻,想起嬴政喊他先生,很快就把白起他們拋諸腦後。
罷了,起碼他改善了在大王心裡的形象,他也不想大王因為呂不韋這事心煩。
其餘將相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李斯坑了。
張儀見到李斯回來就說:“你那麼早去寫生乾嘛?勾引□□?”
李斯把帛展開給他們看:“我想問你們,你們真的要成為池塘裡的魚?四麵八方都被圍起來。”
商鞅輕笑一聲:“為什麼我不是鶴呢?”
李斯聞言點點頭,虛心改正:“我知道了,我下次畫鶴。”反正都一樣。
眾人黑線,好像繞不開這個怪圈。
白起擦了擦自己的劍,有些羨慕的望著李斯他們:“能不能給在下換一位君主?”
眾人:“恐怕有些難,節哀。”
張儀指著他的頭發控訴他:“李斯,你是不是嫌我摘的花不好看?”
“嗯?”李斯摸了摸頭上的花,把它摘下來,這才發現花朵由香草變成了紅梅,紅梅沒有盛開,隻有一點點花苞,造型彆致,像發簪。
嬴政這是變戲法?還恐嚇他頭上有蟲子。
“大王的審美確實比你好。”李斯笑笑,又把花插回去。
張儀嘖了一聲,他怎麼覺得是嬴政嫌棄他的花。
範雎狐疑的看著他:“我看你們聊得挺高興的,他是來試探你的?”
李斯真誠道:“沒有的事,我們聊的事情很正經。”
商鞅等人用不信任的眼神瞧著李斯,他們其實已經被李斯給賣了吧!早知道自己先下手為強!但他們也不揭穿李斯。
張儀也覺得自己很失策,怎麼能做被動的人呢。
李斯和他們尷尬的對視十幾秒,輕咳一聲:“我去吃早餐。”然後跑掉。
*
另一邊,嬴政回去後就被嬴稷等人圍著詢問:“怎樣?”
嬴政看了一眼手心焉了吧唧的花扔到地上:“他沒承認,但他說讓池塘裡的鯉魚換一個主人便可。”
嬴稷咬了一口乾糧:“那我們去打聽一下怎麼換?”
嬴駟給嬴政遞去乾糧:“其實他已經默認了,而且……”一個個持才傲物的模樣,哪裡是一般的士子。
“寡人也覺得是他們。”嬴政接過乾糧,“可能是我們先暴露了。”
嬴渠梁和嬴駟對視一眼,政兒的心情好了不少嘛,那個人肯定是李斯,那另外那些人應該是商鞅、張儀、白起和範雎,馬車裡可能還藏著一個呂不韋!
嬴稷微微一笑,出了一個餿主意:“那我們便逼迫他們承認,等他們拯救呂不韋的時候從中作梗。”
“……”商鞅望著他,“寡人覺得,你覺得口眼歪斜的將軍不太喜歡你。”
嬴稷嘴角一僵:“可能是口是心非?”
其餘秦王搖搖頭:“我們的感覺不會錯。”
嬴稷猝:“讓寡人一個人冷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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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這邊,大家當作啥事都沒發生過,一行人吃完飯繼續出發,到了下一個落腳地點呂不韋終於爬出了馬車,親自把山賊交給了城裡的官員。
中午他們便在茶樓裡吃飯,依舊是呂不韋出的錢。
“我們要一間包廂,把你們這裡的特色菜都呈上來。”呂不韋對掌櫃的說。
“好,小二,請貴客上三樓。”
“好叻,客官這邊請。”
李斯給了錢,跟著店小二,他們剛走了幾步就聽到後麵有人說話。
“我們要這幾位客人隔壁的房間,他們點了什麼菜我們也要什麼菜。”
“……”將相們扭頭看過去,那個點菜的人應該是嬴稷,這是要和他們對著乾?真不怕他們跑掉?